男子剛拄著盲杖走出機場，司機便迎了上來把他領到車前，送進車裏。身旁的助理放好行李也跟著坐到車裏。
    車平平穩穩的開，助理翻開手機查看日程：“阿凡，接下來的這半年你就待在國內，調整調整心情，好好休息。”
    男子微微一笑，偏過頭來對著助理：“許安，我沒事。”
    許安歎一口氣：“阿凡，你的音樂，太悲傷了，總讓聽的人覺得心痛難受，一直做這樣的音樂，那你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來呢？”
    男子依舊笑著，笑容裏卻始終浸透了哀傷。手慢慢摸上脖子上的項鏈，指尖摩挲銀白色的戒指。許安看著他的樣子，無奈搖搖頭，也沉默。
    車開了一會兒，司機看了看倒車鏡，奇怪：“許先生，後麵有輛車一直跟著我們，會不會是跟蹤慕先生的狗仔？”
    許安忙扭過頭看，嘖嘖幾聲轉回來：“蘭博基尼AwentadorLPSuperveloce，2015最新款，國內市價801。15萬，這要真是狗仔那也是土豪狗仔，狗仔中的戰鬥仔。”
    慕凡忍不住笑：“應該是恰好同路，不是特地跟著我們的。”
    許安不以為然：“劉叔，甩得掉嗎？”
    劉叔點點頭：“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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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往哪兒開呢！歐諾！你搞什麼……”副駕駛上的女人已經要抓狂了。
    歐諾隻是緊緊盯著前麵的車，自顧自開車，對女人的怒吼充耳不聞。前方的車忽然轉彎，歐諾連忙打方向盤跟上，剛一到十字路口前方的車又忽然再次轉向，一輛客車剛好開過來卡在歐諾和前麵的車之間，客車打著方向燈慢悠悠轉彎，等客車開過，紅燈亮起，行人密密麻麻占滿斑馬線，前麵的車已不知所蹤。
    歐諾如整個人放空一般一下鬆開方向盤靠在座椅上，兩隻眼盯著前方的人流默然無語。
    “喂，你怎麼了？”女人看歐諾不大對勁，出口詢問。
    綠燈亮起，歐諾一踩油門衝出去，一言不發。車裏歸於沉寂，隻有柔緩的鋼琴曲輕輕盤旋在車廂裏，如溫柔的刀片一絲絲割進人的心裏，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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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頓好行李，許安拍拍手伸個懶腰：“有什麼缺的我慢慢買，就是家政還沒找到，這幾天我先照顧你，得委屈委屈你了。”
    慕凡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了什麼：“許安，照片呢？”
    “啊？”許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慕凡有些急了，摸著盲杖要站起來：“照片，他的照片……”
    “哦好好好，在呢在呢，我找我找，你別急別急。”許安手忙腳亂翻開亂七八糟的東西，找出一個相框放到慕凡手上，“在這兒呢在這兒呢。”照片上是一個身著警服的年輕男人。
    慕凡抱住相框，如獲至寶，把相框緊緊貼在胸前，淺淺笑了。抱了一會兒，又把照片放在膝上，手指撫摸著冰冷的玻璃。
    許安看著他的樣子，欲言又止，默默歎一口氣往廚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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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酒吧，勁爆的音樂震耳欲聾，鐳射燈五顏六色閃人眼，一群男男女女在舞池裏瘋狂地扭動。
    歐諾百無聊賴坐在吧台邊喝酒，旁邊一個男生拍著他的肩膀趴在他耳朵邊大聲問：“待會兒去哪兒high啊？”歐諾仰頭喝完，放下杯子站起來往外走。男生也跟上去。
    旁邊一個娘兮兮的男孩扭著腰靠過來，趴在歐諾身上撒嬌：“呀！歐少啊，你都多久沒找我了啊？今晚要不要一起high啊？”男孩說著眨巴著兩隻大眼睛湊過去在歐諾嘴角親一口。
    歐諾推開他，手背擦擦嘴角抬腿就走。
    身後的男孩跟在後麵喊：“哎！歐少！一夜夫妻百日恩哎！你要不要這麼無情啊……”
    歐諾徑自走出去，絲毫不理會身後的跟班。
    拉上浴袍的腰帶，扯過毛巾隨意擦擦濕發再扔到一邊，歐諾走出浴室，後背往床上一砸，望著天花板發呆。
    伸手摸索一陣拽出手機，舉到眼前翻開相冊，一張分辨率不高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照片上的少年孤獨坐在殯儀館的角落，微微垂頭撫摸胸前的項鏈，模糊不清的笑容如泡過苦茶一般澀然。
    拇指輕輕拂過少年的輪廓，凝視，失神。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屏幕熄滅，歐諾放下手機閉目，抬起手肘遮住眼睛。
    小男孩看著麵前眉目柔和的少年：“哥哥，你在幹嘛呢？”
    少年淺淺一笑：“我在陪他，我要送送他。”
    男孩順著少年的手看過去，一張照片上有一個身著警服的男人，濃眉大眼，成熟穩重。
    少年的手摸上照片上的男人，眉目帶著柔光：“我要陪陪他。”一字一句裏透著深情。
    小男孩頓時感覺難以喘息，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慢慢抬起手想要抓住麵前的少年，張口想要說話，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你不要陪他了，他不需要了，不需要了，他已經死了，早就死了，你看看我，看看我……
    猛地睜眼，歐諾看著自己的房間好久沒能回神。拿起手機，屏幕漆黑，早就沒電了。
    捏捏鼻梁爬起來，走進浴室，放開冰涼的水衝把臉，手撐著洗手池抬起頭，直直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腦子裏卻浮現出昨天機場的那個男子，幾乎沒有變化的一張臉，柔和的眉目融合著似乎永遠化不開的悲傷，靜靜拄著盲杖站在那裏，讓人忍不住想把他擁進懷裏。
    長長舒一口氣，抹上剃須水，拿起剃須刀開始刮胡子。
    這些年，我長大了，那這些年，你過得如何呢？
    慕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