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慕凡臉色蒼白，昏迷不醒，脆弱如精雕細琢的瓷器。
    歐諾把退燒藥碾碎和進水裏，搖勻，再捏開慕凡的嘴巴一小口一小口喂進去。溫熱的藥水纏綿在兩人的唇舌間，混合著苦澀與無奈。舌尖刷過慕凡冰涼的唇，舔盡他嘴角的水漬，歐諾撕開退燒貼貼到慕凡的額頭。趴在床邊看著雙目緊閉的慕凡，手指撫過慕凡的眉毛、眼瞼，再到鼻梁、嘴唇。
    忍不住又靠近，輕輕吻了一下沒有血色的唇，埋頭在慕凡的頸間，似乎在詢問慕凡，又想是在自言自語：“我該怎麼辦？”
    此時此刻的他，倒寧願慕凡不要醒過來。隻要慕凡不睜開眼，他就不用麵對慕凡的冷淡和仇恨，就不會走投無路，就不會再忍不住傷害慕凡。深吸一口氣，鼻腔裏滿滿的都是慕凡的味道，隻發自慕凡的清香，讓他心醉到發狂，不禁用鼻尖蹭了蹭慕凡脖頸間細滑的皮膚，感受慕凡的溫度。
    “你就愛上我吧……”
    我已經快要發瘋了……
    慕凡迷迷糊糊間隻感覺有微微苦澀的液體流進嘴裏，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在嘴裏舔來舔去，又遊走於嘴角，溫熱濕滑，躲不開逃不掉。
    冰涼的東西貼在額頭上讓他感覺很舒服，有什麼在頸間來回磨蹭，癢到心裏。似乎聽到有人歎息。
    是誰呢？少陽嗎？
    不，不對，不是少陽……閉上眼睛前他最後感受到的溫度，是屬於阿諾，一個他原本以為會很溫柔卻實際上十分殘忍的孩子。
    阿諾……
    慕凡睫毛抖動幾下，慢慢睜開眼，歐諾似乎不在。慕凡迷茫地眨眨眼，反應了幾十秒才回過神。猛地睜大了眼，手肘撐著床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如若粉身碎骨。深深吸一口氣積蓄力量，慢慢坐起來，頓時覺得腰酸背痛，渾身上下毫無力氣。手摸上肩膀揉了揉，摸到脖子上，空空如也，戒指不見蹤影。慌忙去摸索床頭櫃上，什麼也沒有。
    “少陽……”
    慕凡有些急，掀開被子下床。兩腳剛一沾地就是一軟，慕凡趕緊一把扶著床邊竭力站穩。又仔細摸了一遍床頭櫃，李少陽的照片的確不在。
    慕凡漸漸停下動作，失魂落魄站在床邊，後退一步跌在床邊的地上坐著，股間又是一痛，兩條腿間似乎還殘留著歐諾的熱度。
    慕凡用力合緊雙腿驅散歐諾留下的感覺，抱著膝蓋埋首，手摸上原本有戒指的地方，自言自語：“對不起……讓你看著我……”
    看著他被別人……慕凡說不下去了，幹脆沉默。原本該給李少陽的，卻什麼也沒給成，就這樣被奪走，被一個任性妄為的孩子奪走。
    過熱的體溫讓他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是冰涼的，慕凡打了個寒顫，硬撐著爬起來往門邊摸索。
    擰開門，似乎聽到樓下客廳有人說話，慕凡側耳細聽。
    是許安。
    慕凡心中燃起希望，連忙往扶著樓梯欄杆，盡力提高嗓音：“許安……許安……”
    慕凡的聲音艱澀沙啞，樓下的人並沒有聽見慕凡微弱的聲音，似乎已經在道別，慕凡十分著急，加快腳步往樓下走：“許安……救……”忽然一步踏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玄關處，歐諾聽許安交代了幾句，送走許安後關上門，回頭就看見樓梯上的慕凡一腳踩空往下滾。
    歐諾隻感覺心裏一涼腦子放空，本能地狂奔過去，幾步衝上樓梯攔住滾到一半的慕凡，被慕凡一撞，整個人都站不穩，下意識緊緊抱著人往樓下滾。滾到平地，歐諾顧不得後背悶痛，連忙檢查懷裏慕凡的傷勢。慕凡的手掌根部有擦傷，身上的傷還未知。
    慕凡掙脫開歐諾的懷抱往客廳爬，嘴裏念念叨叨：“許安……救命……”
    歐諾冷著眼看慕凡垂死般求救，閉上眼舒一口氣，平息情緒，再睜眼，爬起來走上前一把把慕凡擁進懷裏，摟在胸前。
    慕凡冷不丁感覺到歐諾的擁抱，身子一顫，忙推拒著歐諾的胸膛掙紮：“放開……我要找許安……”
    正發著燒的慕凡根本毫無力氣，歐諾輕鬆製止他的掙紮，下巴磕著慕凡的頭頂，把人緊緊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後背安撫情緒，過了一會兒，低頭吻了吻慕凡的發頂和鬢角，湊到他耳邊低語：“許安，我把昨天的樂譜給他了，我跟他說你身體不舒服誰也不想見，隻願意待在房間裏。我還跟他說，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再來打擾你了……他答應了。”
    慕凡驀然停止掙紮，僵住不動，仿佛一瞬間所有希望全部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