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申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都在因為疼痛而叫囂，雖然大部分傷口都已經上了藥，但是因為傷口太多，總有些地方照顧不到，已經成膿。
    顧申看著自己幾乎整個人都被紗布包裹起來的樣子，竟然扯著嘴角笑了笑。
    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知道顧花若不會殺他，那雙水波蕩漾的眼中的情緒，他越來越覺得讀不懂，但是關於這件事，他卻有一種莫名的直覺。
    又或者，他隻是篤定，上天讓他重活一回，他還什麼苦力都沒做，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就死去。
    “篤篤篤。”門上輕輕響了三下，顧子嘶啞的聲音傳來：“明日卯時當值。”
    影衛刑法嚴苛，但是受罰而不是直接處死，就說明主人還想留著這個影衛繼續使用，所以一般受刑後都會有一到兩天的休息時間。而顧申第二天就要帶傷當值，必然是顧花若親自發了話了。
    顧申勾起唇角笑了笑，大概被懷疑的對象總要帶在身邊、放在眼皮底下，他們那種人才能安心吧。
    不過，也許那人身為帝王，所以也更冷血無情一些，不會像顧花若這樣“當斷不斷”，而是用了那種一勞永逸的方式，以絕後患。
    顧申靠坐在床頭，微微仰起頭，露出一個笑容，溫暖的陽光穿過窗灑在他的身上，與他唇角的那抹自嘲融合在一起。
    作為一個剛剛上任沒幾月的影衛，就能被自家主子這樣惦記上，是不是也算得上一種榮耀？
    桌上有擺好的飯菜，也不知道是誰端來的，總歸不是顧寅那小子，就是顧亥，不過也有可能是顧子，顧辰似乎也不是沒嫌疑……顧申一邊齜牙咧嘴地扒拉著飯菜，一邊這樣想著，能被這麼些無情無思的人掛念，似乎影衛的生活也挺有樂趣。
    *****
    卯時是孤劍閣主每日起床的時辰，顧花若從散著熏香氣味的床榻間迷迷茫茫地睜了眼，眼神漸漸清晰的時候，他的唇角卻忽的勾起一笑。
    蹲在樹枝上不小心看到這一幕的顧申差點從樹上栽下來。
    不過即使沒有栽下來，他也得自己下來了，因為帶著那一抹撩人笑意的主子開了尊口：
    “顧申，進來伺候。”
    顧申雖然沒有顧亥那麼好的視力，卻也看見了顧花若眼中的促狹笑意。他微微一怔，心口那種熟悉的刺痛伴隨著身上各處彌散著的銳痛，讓他無法多想，認命地飛身進去，卻狀似無意地順手關上了那扇泄了些許春光的窗。
    嗐嗐嗐！幹什麼呢！顧申心裏有個小人在捶胸頓足地罵自己。
    而顧花若笑靨如花地看著他關上窗的小動作，卻不出言點破，隻是眼中略略轉過一痕水波，垂著頭的顧申自然是看不到了。
    顧花若坐起身來靠在床頭，薄衾就從他的身上輕盈滑下，而顧申隻是低著頭，麵無表情，視若無睹。
    顧花若看他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點晨間的慵懶：“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