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花若揮揮手，顧申就毫無反抗地被刑堂的人帶了下去。
    顧花若看著地上跪著一動不動的其餘十一個影衛，輕輕笑了笑，經曆這麼些事，他們總算有了長進。
    影子就是影子，哪輪得到他們為旁人的死活或悲或喜？
    他的視線掃過遍地的屍體，卻看見一個人哆哆嗦嗦，被押著跪在地上。之前來的刺客不少，但全部都是當場格殺，即使想要留下活口，那些刺客也會立刻咬破口中封著劇毒的蠟丸。
    顧花若挑起眉梢，問道：“這是？”
    那人旁邊的顧卯垂首回道：“回主子，顧申擒住了他，從他口中搶了半枚蠟丸，說留他性命，所以屬下方才施了些藥，勉強救下了他。”
    顧花若心神一動，微有些怔楞，眼前閃過那人蹙眉思索的模樣。他不相信那人想的會是對他不利的事情。
    其實他方才也並沒有真的懷疑顧申，隻是不知該如何應對顧申那半句不經意間躥出的話。那句話說得輕佻，自然是該罰的，可是要說氣，他又沒有那麼生氣。不知為何，就說出了那樣的話。
    他想起顧申那緩慢的垂首，帶著三分失望、兩分嘲諷，雖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嘲笑誰，但就是讓他感覺不太舒服。
    顧花若揮了揮袖子：“帶去審問。”
    反正顧申做了那麼多以下犯上的事，早就該罰。大不了，等他受完刑，給他些賞賜便是了。
    這樣想著，顧花若廣袖長衫，一路踏著落葉回到了瀟湘園。影衛各自分散，侍衛也都已撤下，守劍堂外的血腥與慌亂都已歸於寂靜。一陣風吹過，他卻恍然又記起方才門開的瞬間，那人舍身忘死般的一撲。
    為什麼沒有當場把他揮出門外，反而任由他抱住了自己？
    大約是當時他的那股氣勢太過義無反顧吧，下意識的就沒有閃躲，也沒有推開……
    顧花若才不會承認，他當時確實是愣在了原地，才會被顧申撲了個正著。
    罷了，不過是個有幾分小心思的蠢影衛而已。
    顧花若喚來刑堂的主持，吩咐幾句，等他賞了會風景，然後踱著步子來到刑堂時，就看見顧申被縛在刑柱上，已經昏迷，身上滿是鮮血與傷痕。
    他抬手輕輕挑起顧申的下巴，嫌棄地上下打量了一下。
    閉著眼的時候，這張臉真沒什麼可看的。
    正這麼想著，那雙眼卻慢慢睜開來，神采都沒複原，連顧花若都知道那雙眼睛裏怕是什麼都沒能映進去。
    但令他驚訝的是，顧申卻露出一個笑容。
    很虛弱，但是卻能清晰辨認的笑容。
    一個無情無思的影衛，他竟然會笑？他竟然敢笑？他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顧花若正震驚於自己的發現，卻聽顧申虛弱地說道：“顧……我沒事……”
    顧花若狠狠抽回自己的手，顧申的腦袋就重重地耷拉下去，眼睛也閉上了。
    他剛才說顧什麼？顧花若自然不會以為他是在叫自己，那麼他就是在叫某一個影衛？影衛無情無思，他以為誰會來看他？
    顧花若想到顧申平時連看自己一眼都千推萬阻，而那樣的笑容也絕對不可能對自己露出，就感到一陣氣悶。
    他皺眉離開了刑堂，心想，自己的這批影衛，怎麼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