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惡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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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在末世降臨的前一個月。
父親去世,家業全部落在剛剛大學畢業的我身上,但公司裏的人都不喜歡我,我驕縱任性,總是自以為是,做事也不經大腦,隻要是我喜歡的,我必定要拿到手,他們都在暗地裏說我對自己的自信是來源於我父親的財產或者是家族對我的百般縱容,然而不久後我就能啪啪地打他們的臉了。
我的自信既不是來自父親的財產也不是那百般縱容,而是我親愛的弟弟——季雨。
季雨不是我的親弟弟,而是父親的私生子。
他的母親是一位酒吧陪酒女,據說是父親酒後亂性才生下了季雨。
但是我的親戚們卻並不這麼覺得,甚至我的母親,雖然總是笑容和藹的模樣,但她還是曾語重深長的警告我,那個孩子是狡猾的、肮髒的、不應該來到這個家的,是他的母親引誘了我的父親犯下的罪孽,我必須要離他遠遠的,否則我的父親、前途都會被他搶去。
我信誓旦旦地答應了已然病重的母親,母親走後,那個孩子才姍姍而來。
他說他不希望給我的母親帶來負麵的影響,於是推遲了來到我家的請求。
小小的季雨十分可愛,做事進退有度,卻又保持著他那個年齡該有的天真和幼稚,跟他做了幾番交流後,我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不被母親和親戚們認同的小弟弟。
我喜歡季雨的溫柔體貼,尤其是他總是在我覺得愧疚傷心的時候開解我,安慰我,持之以恒地用“你是對的,一切都是他們的錯”來對我進行洗腦,我特別喜歡他,他把我從充滿煩惱的童年生活中解救了出來。
我開始變得沒有煩惱,因為我有錢,我的父親有權力,煩惱總是會在這兩者的調劑下引刃而解。
高中的時候,我喜歡上了隔壁班的一個男生,但他對我並沒有感覺,我三番四次的表白讓他對我避之不及。我於是把這個煩惱告訴了我的弟弟,天知道我實在很久沒有遇見過令我煩惱的事情了。弟弟的表情顯得很奇怪,說我實在沒有必要煩惱,一切都可以用錢來解決的不是嗎?
我呆愣過後也十分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之間把這個極其好用的解決方法給忘了呢。
然後我打探到他家裏經濟環境的確不怎麼好,他的妹妹從小就患了絕症,他們家所有的錢都扔在了醫院裏,前不久他的父母死於車禍,經濟來源幾乎全部斷了,他正在打算輟學打工為妹妹賺取醫療費。
這是個十分有用的消息,讓我得償所願地和他進行了交往。
後來,我得知他的夢想是做一名演員,於是用錢與權力給他安排了最好的演藝公司,最好的經紀人和最好的演出機會。很多人都在背地裏說他的壞話,他有段時間非常地失落,常常喝著悶酒,酒醉後會不停的罵我,然後大哭不止。
我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要裂開一樣痛苦。
他一直都十分優秀,我是看在眼裏的,但娛樂圈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充滿了黑暗與陰謀。
我沒有意識到那其實都是我的錯。
後來他成為了國內影帝,為了避開國內的風言風語和開創自己的事業,他去了好萊塢發展,奇怪的是我並沒有阻攔,因為我憧憬著終有一天他會成為最優秀最耀眼的明星,然後回到我的身邊。
這種為了一個人的前途放棄自己的快樂的感覺十分奇妙,雖然煩惱回到了我的生活中,但我並不覺得討厭。
也許是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在一步一步地成長起來,的確是一種十分幸福的事情吧。
我懷著美好的願望和無盡的煩惱度過了大學四年,接手了父親的公司,然後他也回國了。
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愛情與事業雙豐收呢?
這是不是就表明我的煩惱終於可以走到盡頭了呢?
很多事情就在一夜之間變了副模樣,當初跟在我身邊的可愛弟弟聯合了公司裏幾位元老在愚蠢的我的手中搶去了父親留給我的所有產業,我的愛人,我自以為的愛人與我的弟弟合作迷暈了我,我被綁架到外省去,他們打算把我殺掉後埋屍荒野。
那時毫不知情的我希望用錢來讓他們收手,卻隻拖延住了一點時間——他們似乎覺得我是個有趣的人,就陪我玩了幾天,讓我有了希望後馬上又麵臨絕望,讓我意識到他們是要命而不是要錢。
然而這點時間也就足夠了。
我被判死刑的那一刻,他們先一步邁上了黃泉路。
2020年,喪屍病毒襲擊了這顆藍色的星球。
而我卻可笑地獲得了生的機會。
然而,當時的我卻仍然被蒙在了鼓裏,在我眼裏,那場綁架隻是一群殺人狂魔組織的行動而已,我的愛人在四處尋找我的消息,他是站在我這邊的,直到我兩年前再次遇見他,即使他和我的弟弟在一起,我還是如此認為的。
後來我才深刻地,從肉體到精神上,完全明白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三年後,也就是現在。
那道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我並沒有感覺到以前那種悸動與幸福,隻有抑製的很好的厭惡與仇恨。
我的臉上應該依舊是沒有表情的,我很有自信,因為那場持續了三個月的酷刑,我的麵部肌肉受到了現代科技無法恢複的創傷,從那之後就不能再做出任何表情了,當然,經曆了那場折磨之後,我幾乎不再需要仇恨以外的任何感情了。
他盯著我看了三秒後,然後十分失望似的回過了頭,和我的弟弟一起走向了樓梯。
而樓梯上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白袍子男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的白色袍子上沾了不少的血跡,加上滿臉胡茬,黑色長發淩亂地蓋在頭上,就像是從哪個恐怖遊戲裏跑出來的瘋狂醫生,剛剛做完了恐怖的實驗。
見他出現在這裏,前台小姐先是驚恐地大叫了一聲,鎮定下來後才疑惑又恭敬地問:“路、路醫生,您有什麼事嗎?”
“剛剛給我安排的病人呢?”他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應該是剛睡醒不久。
前台小姐指指樓梯上的顧笙和季雨:“就是這二位……”
“很不巧,”路醫生看了他們兩眼,然後走下來將身份牌之類的東西放到了前台,對那位小姑娘說,“我有事出去一下。”
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從醫院門口出去了。
留下季雨在委屈地呼喊手疼,然而已經沒有可以立即治療他們的醫生了。
在就要踏出門口的瞬間,路醫生向我投來了一個旁人難以察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