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的手機關機，應該已經上了飛機。這和黎肖所說的一樣，我也就暫且隨意了。季麟問起我的工作，在我大概說了一下現在略微窘迫的情況後，他當即表示可以讓我去他弟弟的公司上班，推薦我麵試我擅長的領域，設計，策劃什麼的都可以。
    “你弟弟？”老實說我覺得他有點自來熟的味道，不過吃人家嘴短，既然是朋友，我還就喜歡貪點便宜。
    他在我驚異的目光中笑著敲了一下卷毛的腦袋：“弟弟！”
    接著我看見卷毛的手高難度地揪住他前靠的頭發，一手打方向盤，一手硬生生地揪下一撮毛來。“痛痛痛！”季麟大叫，一張帥臉鱉成了苦瓜，縮在一旁看了看我又覺得自己很好笑，自顧自地噗嗤笑了出來。
    好奇怪的兩兄弟。我笑笑。
    “黎肖。他的哥哥。”他把手上的頭發遞給我。我總覺得這是贓物，但似乎是帶有什麼禮節性，所以我出於禮貌接了過來：“顧燈斯。”
    “喜歡嗎？”
    “什麼？”
    “我弟弟的頭發。”
    我現在隻覺得他們的惡趣味很嚴重，甚至大有超過中二病的趨勢。那撮頭發在我手上不一會兒就不知道丟哪去了，幸好我也不是一個有特殊潔癖的人。
    “那我們現在去吃大餐，燈就接受我們代替蘇的邀請一起去嘍？”
    “啊？”我一瞬間沒聽懂這個稱呼，砸砸糊糊地就應了，“……叫顧斯就好了。”
    車停在目的地的時候我已經大概了解了這對“很好占便宜”兄弟的性格，大抵是同父異母兄弟的樣子，歲數也差不多。扁扁經常在季麟麵前提起我，說上學時的事，還有一些我的各種勤儉持家，以及他拍的照片，所以季麟才會第一次見我就對我熟悉得就像故友。至於黎肖，應該是一個寡言卻暴戾的富家產物。
    現在想來如果扁扁知道就是我傷了蘇不短不長卻三年的心，讓她毅然決然回到英國去，下次他可能會提著刀來找我，而不是那麼淡然地在別人麵前誇我的好了。那次蘇說離婚是感情淡了，我沉默地看她，她的眼裏是難以察覺的苦澀。隻是這苦澀，扁扁是真的看不出來嗎？我不敢否認。
    也同樣是記起宣布辦離婚的那天扁扁喝了很多酒，卻隻是一個勁地對我說，別說對他對不起，他知道隻是淡了而已。
    隻是淡了。
    回神。我抬頭的時候，看見酒店富麗堂皇的門麵上掛著喜氣的帶著濃厚中國風味的紅色布條，上麵龍飛鳳舞幾個金色大字“生意興隆”。
    我來不及詢問情況，季麟黎肖兩兄弟已經前腳進了大門，放了三人份的紅包。
    好家夥，感情今天這頓飯是有大人物邀請。那我也隻好舍命陪君子，混一混這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場合了。
    ……
    “所有人……”我定定地看著他，迫切地要說些什麼。但疲乏於周身湧動不止的激流，我的口鼻難以遏製地嗆水，腥臭味和惡臭味一刻不停地灌進我的嘴裏來。
    我掙紮著，終於喊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說的所有人，範圍多大？”
    他好像看了我一眼，又好像隻是深吸一口氣。
    周圍遊走的光線使我看不到他的麵影，他的臉孔似乎是模糊在巨大的陰影裏，那陰影包裹了我，吞噬了我，使我感到永遠都處在跌落狀態的恐懼。
    他說：“大到已經死的你，在某一天早晨蘇醒就能夠看見身旁看不到盡頭的屍體，嗅到永遠都不會散去的腐敗氣息。”
    我聽見他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