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裏和門外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剛才看門口還有人倚著花池抽煙，放眼望去看到的全是長袖長褲的人粗魯地踩過一地鞭炮屑；一進來這紅紅綠綠的開張慶典，燈光打得造作勾人，女士們沒幾個抹胸高過溝的，甚至我隨便一掃還能看到一些禮服鏤空得像是破布一樣的女人在貼著幾個老態龍鍾的男人說話。像是一堆幽靈在深夜裏安靜地狂歡，讓我有一種人人都帶上了麵具參加化裝舞會的錯覺。
    如果在這午夜場般的酒會裏還能看到一些男人與女伴調笑，互相舉起酒杯碰酒杯，說的全都是一些祝賀與讚賞之類的官話的話，我在這本質是上流社會的環境裏還真是有點無所適從。而且我隻能穿梭在人群中，一邊跟著季麟一邊見著能吃的糕點就把它們悄悄塞進嘴裏。
    這慶典開的就是酒會，季麟還說是大餐。我隻能做賊似得在偌大的幾個宴會廳穿梭，吃的還是指甲蓋大的糕點。因為我有個毛病就是早上不吃飯會胃痛，在這同時我切身實地地感受到了饑餓時抽煙的弊端——我的肚子現在嘰咕嘰咕地叫個不停，好像在給我做胃痛倒計時。所以爭分奪秒的我隻能暫且忘了吃人嘴短，盡量“既來之則安之”了。我慶幸我去公司打包的時候穿了西裝，現在看起來才不會那麼格格不入。而且在這期間我看了看表，好幾次我都以為它卡在了那裏。我真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可能我的老臉也沒那麼厚。
    但是季麟卻似乎無法理解我的饑餓。他雖然沒有辦法製止我狼吞虎咽沒有形象的行為，但是他選擇了很高興地塞給我一杯酒，小聲告訴我是84年的，然後洋溢著笑臉拉著我介紹了幾個他的異性朋友。用這種要好得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樣子來給我介紹了他的一些因為父親而認識的友人。這麼真誠的好心讓我在這饑餓之餘產生了一些詫異，反正也無所謂了，況且我還是有點希望真的能在這裏間接由扁扁撈到一個體麵工作。
    “季麟你來啦！”
    我恰好看到一塊糕點。這時剛把它塞進嘴裏，正戲就開始了。一下噎得我差點嗆出來。
    “這位給大家介紹一下，我的學長顧燈斯。他特別老實！以後出來大家要多照顧一下哦！”他拉了拉我，我連忙和氣地笑起來。分心了，剛才的那塊是芒果味的，雖然過於甜了些，皮麵還是不錯的。
    “學長長得很秀氣啊，在哪裏工作啊？”
    “這位是麗塔、何秀韻、王禎鴆……”他一一把人示意給我看，然後才攬著緊張得隻會打哈哈的我，回答她說，“在我哥的公司。”
    麗塔當即表現出來對我的興趣。她驚訝道：“呀，厲害啊顧先生！”
    “黎家的公司養的可都是一等一的怪人啊！”叫“劉盈”的姑娘笑著對我說。
    另一個姑娘看了看季麟，又看了看我，笑著問：“顧先生你是本地人嗎？”
    “不是……我老家很遠的，在小縣城。”我小心看著她們的臉，盡量放平了聲音回答道。
    “哦，出來打拚不容易，加把勁啊……”
    麗塔突然道：“唉季麟，上次你送給我的表壞了！”
    “丟了吧，下次給你再買一個唄。”季麟摩挲著她的頭發，溫和地說。
    “不要啦，你才送人家這一次唉，下次要等到什麼時候……”麗塔表現出很遺憾的樣子，語調和場麵膩歪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是一對呢，我往後縮。
    何秀韻突然搶著說：“季麟，你看我的刺青，刺了你的名字哦！”說著，她晾出了纖細手臂上一串英文。
    我還沒看到季麟反應，麗塔就突然拋下了淑女包袱怪叫起來：“開什麼玩笑……你怎麼還在身上刺他的名字！他是我男朋友，你就不能放尊重點嗎！”
    “有沒有結婚……再說他有承認過嗎？你算什麼哦！”何秀韻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見季麟做出了一個試圖要往後退的動作。
    果然，酒杯摔在地上的聲音刺耳又引人注目地響起來，一個女人扭曲的尖叫聲：“你這個賤人，小三！一直這樣勾引我男朋友！啊啊啊我受不了你了！”
    我的天啊，果然豪門的公子總是有故事的人。大意了。
    我從她們的爭吵包圍圈裏悄悄挪出來，退到沒有圍觀的人的角落。果然我還是上不了台麵，剛剛有過這麼好的社交機會就從我這不爭氣的嘴旁溜走了。就在我再度拿起長桌上的一塊蛋糕時，一個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