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比起床更難，沒有什麼比入睡更易，被闖進屋子的陽光刺的睜開了眼的武生掙紮坐起後環顧著四周的空曠，一時不知該露出怎樣的表情。
    早知如此，還是憤恨難忍？大概是前者吧。畢竟當初那句“我們以後不要見了”是他親口說的，準備出發時第一個轉身離去的也是他。
    但又何必出現？不是說好了，此生不複相見的嗎……
    “周西宇，你個騙子……”
    “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英雄行徑。”捧著碗藥茶的行者一臉無奈的站在門口，不知該從何處解讀武生臉上一閃而過的驚喜。“不嗔不恨，不離不棄。你忘了？”
    “我把你放在我床上還用心替你治傷就已經展現了我的‘不嗔不恨’，至於不離不棄……”武生接過已放溫涼的藥茶，大口飲了下去。“是你說我們別再見的，該問還記不記得‘不離不棄’的人是我。”
    還沒來得及反應，周西宇便被摔了碗的武生硬壓在了平實的牆上，音色還未回至正常的人扯著嗓子向被製住的人大吼，不連貫的字句拚起來都是不該有的情愫。
    他問既然做了決定為什麼還要出現。
    他問既然出現了為什麼又要離開。
    他問自己到底對他有著怎樣的情感。
    他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想看見他變成一個有家的人，然後，徹底忘了山上的歲月……
    “自古以來，戲裏的都是人間最美的故事，但你可曾讀到過像我們一樣的人嗎……”周西宇默默的開口，不知來處的顫抖為沉混的音色添上一份無力。“如果你想聽真話，我會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今日過後，一定要忘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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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家的小雜碎們來的時候，周西宇終於明白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拳掌接觸間，忙碌的人腦中出現的竟都是那位“査老板”的麵容。
    還好他不在這裏。周西宇這樣想著，卻被不該出現的毒刃劃破了腰腹。意識模糊間，他奔向了本不該接近的宅邸，更直接衝向了當初已釋下訣別的另個人。
    “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或許是因為……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你……”周西宇借力轉力，將武生反製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我本不該來的……若我不來，你也不必再遭一回罪……”
    “的確。”低垂著頭的武生弱弱應著周西宇的悔恨，音色融合間，武生突然抬起頭，將自己的唇覆上另一人善於辯駁的嘴。
    於是再沒有人說話，他們耳邊盤旋著的都是些抹不掉的往昔。
    每個睜眼就能見到對方的清晨或夜晚，每個風雨飄搖的日子，每場足以凍死人的大雪，每個赤裸著相互取暖的夜……甚至還有那一個個為阻毒癮的深吻，或是那一次次到了關鍵卻被生生斬斷的情動……
    周西宇說得對。連擅於譜寫世間鮮有情愛的戲裏，都無法尋到與二人相似的身影。
    “周西宇……”武生將自己從高漲的情感中抽離，又一次因著世俗斷了由自己開始的聯結，但已沾染了世俗煙火的修者再不願離開奢望了許久的夢境，於是他將躲閃的武生打橫抱起，相擁著沉入了彼此共有的夢境。
    “告訴我，這是始，也是終嗎……”
    “相識十餘載，難得放縱一回……別想，別問，用心感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