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紅零一直知道自己挺不靠譜的，可他的不靠譜，同隋佐源比起來，就有點小巫見大巫了。
    “太子殿下可還滿意這四國山水？是否要比較個高低，排個名冊出來？”雙手環胸倚在巨大的鬆木下，解紅零再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這七日來，隋佐源帶著他飽攬青山秀水，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再美的景致看多了也是視覺疲勞，何況他解紅零一向隻對好戲感興趣，這山山水水，還是留給有閑情逸致的人去賞吧。
    隋佐源轉頭一看，紅衣男子索性在鬆木下席地而坐，閉目養起神來！笑道：“看好戲之前，總得有一個好的心態。”
    解紅零睜眼看了看他，狐形的麵具總是礙眼，“老鼠戲貓雖然好玩，但稍有不慎，被它逃了可就得不償失。”
    見他但真沒有再動的打算，隋佐源索性也折回去，撿了塊稍微平坦幹淨的石頭坐下，“靖國可不是老鼠，那是一頭暫時蟄伏的猛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絕地反擊。”
    “你既然清楚，為何不一擊斃命，難道還等著它反過來咬你不成！”解紅零翻著白眼，思襯著，自己和隋佐源動起手來，能在幾招之內將他臉上的麵具拔下來。
    “現在的靖國，有點讓人提不起興趣。”隨手扯了跟草在手裏纏繞，隋佐源興趣缺缺，“錦蘇和瀟淺憂太懂家國大政，他們不與隋國正麵衝突，就算拿下靖國，也不過是一個空殼子，沒什麼用。”
    他們采取的迂回戰術，天下無戰事，那人又怎麼會現身呢！
    “何況，我突然間不想用國家之間的較量逼迫他了。”
    解紅零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係音，“真不知該說你的瘋魔了，還是太過執著。”
    “你其實知道，隻是不願相信罷了。”隋佐源苦笑，誰心中又沒三兩執念，隻是有人選擇將執念深深埋在心底，而他選擇為了這個執念瘋魔一把。
    “不願相信的人是你。”起身，解紅零往山下去，風中傳來他平穩的聲音，“他已經死了，我親手埋的。”
    他堅決地相信著，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在他心裏死了。
    而隋佐源卻瘋狂地想要讓他相信，係音還存在這個世界，哪怕隻是一縷魂魄一絲殘念。
    他迎風冷笑，那怎麼會是他的係音，那個如玉溫和的男子，有血有肉，怎麼可能會是那種東西！
    “隋佐源，你臉上的麵具，真的很礙眼。”
    “是嗎？”隋佐源撫了撫麵上的狐形麵具，礙眼又如何，這本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他隋佐源，才是真正該繼承銀狐衣缽的人。“隻可惜，你沒能拿下來。”
    一眼望去，瞥見男子腰間那一管銀色笛子，“那隻銀笛，也不屬於你。”
    他追了上去，同紅衣男子比肩而行，“你這是要去哪裏？”
    解紅零瞥了他一眼，這人真當自己眼瞎嗎？“你在楚河岸周邊布下那麼多眼線，不就是為了將錦蘇和瀟淺憂都引過來嗎，要看戲，我當然要提前去預定個好位置。”
    隋佐源挑眉，“咦，你竟然知道了。”
    解紅零停下身形，冷笑道：“我可不管你要做什麼，半月時間一到，給我天水碧玉，你我兩清。”
    “錦蘇未必能撐到那麼久。”隋佐源一語指出，卻看到解紅零一臉滿不在乎。
    “他的死活與我無關，我隻是要拿天水碧玉，同林傾城做個交易。”
    同林傾城做交易？
    隋佐源有些悻悻地問道：“你該不會也看上那個女人了吧！”
    解紅零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隋佐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其實挺可憐的。”
    被人那樣羞辱了，到頭來還不知道為何被羞辱的，真的隻能用悲哀來形容了。
    這一點，隋佐源從不否認，但他更好奇的是解紅零要和林傾城做什麼交易？“你這麼一說，我反而有些不想把玉交給你了。”
    “那塊玉在你手裏沒有絲毫用處，除了給你招來天水碧莊的絕殺令。”解紅零毫不避諱地說道：“林傾城那種人格崩壞的人，惹上他不會有好結果。”
    隋佐源驚奇地退後一步打量他，“你竟好意思說這話，有時間說別人，倒不如好好檢討一下你自己的人格。”
    解紅零幽幽而歎，“人格那東西，我早就沒了。”
    他的實誠讓隋佐源無言，也叫人無奈。解紅零這樣的人最不好對付，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麼，也永遠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楚河岸，這是一個集了世間所有陰暗的所在，這裏沒有法度，沒有準則，甚至沒有人性。你所依仗的，自有手中劍袖中財。
    這裏有四國通緝的死囚，江湖懸賞的亡命之徒，這裏有避世高人，也有十惡不赦的惡人。他們可以不問緣由屠城滅門，也能肆無忌憚對毫不相幹的人拚死相護。
    你呢個在這裏找到武功卓絕的殺手，隻要付的起足夠的銀子，他們可以為你殺死天下任何人，前提是他們有那個能力。
    當然，也許在你出錢的時候，已經有人先一步定下了你的腦袋。
    在這裏流通的東西，有皇室珍奇，大家秘寶，隻有你出不起的價格，沒有你找不到的東西。當然，真假是需要你自己去辨別的。
    “這是一座紙醉金迷的陰陽城。”
    少年時曾遊曆四國的錦靖雲曾用這樣的一句話來形容這座城，毅國先帝曾在此留下‘天下奇觀’之墨寶，而傳說中安國煉製生化軍的秘方便來源於此。
    世事千變恍然一瞬，當江湖百曉生說不得芥臨於此，‘佛不渡楚河，鬼不過楚岸’便成了出汗最貼切的形容。
    這樣一座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城，在錦蘇想來，該是頹然陰暗，蕭索難書的。可當他立馬城下，抬首見朱紅浮雕‘楚河岸’鑲嵌在琉璃光彩的城門上時，才明白那人為何會用‘紙醉金迷’來形容這個地方。
    散著濕氣的青石大道，沿街吆喝的攤販，來回遊走的過客，茶樓中說書人醒目一拍，故事又翻開新的篇章，沉浸其中的客官尤自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