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與死 第五十四章:或許相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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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或許相識吧。
【往事】
自蘇零被劫,錦蘇整宿整宿的不能成眠,一人獨自臥在榻上,聽窗外一夜風雨,心沒有一刻是放下的。
若在當初,他早已奔赴層溪,親自去救他。可如今他是靖國的皇,肩負著天下蒼生的責任,他不敢,也不能再冒險。哪怕是為了他自己的孩子。
當年為了避開錦夜鋒芒,他假意自廢雙腿,在順碩一忍便是五年。他用五年時間布下一局足以扳倒錦夜的棋,看似生活的灑脫自在,卻無時無刻不生活在陰謀詭計中。
好在,他身邊有那兩個孩子,蘇忘蝶與蘇零。
他們是他的家人,是他全部的支撐,甚至有一段時間,他以為自己隻剩下他們了。
撿到蘇零的那一夜,正是他的生辰,八月初九。
他從來不過生辰,從前是沒有機會過,現在是不想過,每年這一天,總令他想起那個溫婉如春江水的女子,而如今,他隻能在順碩流蘇閣的小樓中,看到那個女子曾經的容顏。
那一夜大雨瓢潑,他是從傍晚出來的,未帶雨傘,也不曾與家中的下人細說,隻得在流蘇閣中,等著雨停。
那個時候,蘇零是個五歲的孤兒,收留他的老乞丐沒能挨過那個雨夜,留下他一個人,茫茫地蹣跚在雨中,最終倒在流蘇閣門前。
流蘇閣早已閉門,錦蘇端坐在竹製輪椅上,看著他慢慢倒地,昏暗的燈火透過雨夜,照射出那雙不甘心就此閉上的眼。
那一刻,有什麼東西觸動了男子心底的弦,他劃著輪椅行入雨幕中,停在瀕臨死亡的人麵前,看了他半晌,輕聲說道:“隨我走吧。”
說完這句話,他劃著輪椅繼續前進,沒有再多看男孩一眼。聽得身後傳來虛弱的腳步聲,他眼底慢慢蘊起一絲溫柔,嘴角的笑意,卻逐漸被雨水澆平。
許多人曾問過錦蘇,當初為何會想到收蘇零為養子?他隻是輕描淡寫地答一句:“緣分罷了。”
“你之所以會將他撿回來,隻因為你的童年,與他一樣不幸。你希望曾經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通過那個孩子獲得。”錦蘇讓解紅零收蘇零為徒時,那個緋衣男子一語道破了他心底最脆弱的一道防線。
不大的敲門聲令錦蘇回神,他還未起身,外頭的錦麟已經開門進來,輕車熟路地點燃殿中的燈火,“天水碧玉已經拿回來了,零兒也平安無事。”
“他人呢?”錦蘇說著,人已經起身,至門邊往外探看。
從流蘇殿到宮門前有一段距離,被雨水打出坑窪的青石板道上積了不少水,兩旁尚留綠色的植被被壓低了枝,伏成一條青色小道。
卻空無一人。
“嘖嘖嘖,我為了那小鬼好歹出生入死,你也不關心一下?”將錦蘇臉上的失落看在眼裏,錦麟卻一派雲淡風輕地調侃。
瞧著錦麟如此輕鬆的表情,便知蘇零是但真無礙。錦蘇無言地白了他兩眼,人已經退到錦麟身邊,親自倒了茶捧到他跟前,畢恭畢敬道:“十三叔辛苦,請用茶。”
“這還差不多。”錦麟心安理得地用了茶,將杯子重重一擱,在錦蘇殷切的目光中,略帶不甘心道:“此次救出零兒的事林傾城,他也因此引發舊疾,零兒隨他回天水碧莊了。”
他說著,又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這是天水碧玉。”
錦蘇看了那錦盒良久,輕歎一聲,“既然能引林傾城出手,這天水碧玉,但真有那麼神奇麼?”
“武林至寶。”錦麟幽幽吐了四個字,能讓江湖‘說不得’用這四個字來評價的,自然非同凡響。
“可查出,是誰劫持的零兒?”錦蘇眼中泛著一絲幽冷的光。
他這話一出,錦麟幾乎是本能地打了個哆嗦,似乎想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茶,“此事是天水碧莊內部的事,你還是莫要過問了。”
“怎麼?”錦蘇疑惑,這個十三叔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世間上還有什麼事情,能夠令他這個江湖說不得也說不得的事?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自己也好生休息。如今天水碧玉到了,想來解紅零過兩日就替你治療。”話音落下,他人已經在門外。
淅瀝瀝的雨還在連綿,混著昏黃的燈光,給天地間罩上一層朦朧。
錦蘇隔著這層朦朧,看著那個玄衣男子漸行漸遠,心中逐漸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相識】
對於錦麟未盡之語,錦蘇心中總有一層憂慮,私下裏找來朱雀詢問。
“此事,王爺既然未曾與皇上說,便是為了皇上好。”朱雀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有些慘白,目光閃爍,不敢對上錦蘇的眼。
“你是看著朕一步步走來的人,還有什麼,比往事更不堪的?”錦蘇臨窗而立,垂首看著窗畔已扒拉下去的雙生風竹,唇畔仍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他說的輕鬆,朱雀卻深知這笑意下掩藏著怎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沉默良久,她方才如實說道:“劫持小公子的,是層溪附近一窩匪賊,這幾年來官府年年清繳,奈何地勢實在奇特,屢屢不得。此次小公子被劫持,林傾城一人殺入匪窩,盡誅匪賊七百零三人。”
“以一人之力,殺敵七百?”錦蘇不可置信地呢喃著。他自幼不能習武,即便如今血獄在手,對於武者的世界也無過多的了解。見過最淩厲的,也不過是瀟淺憂一劍削首的快準狠。
七百人,即便是站成一列讓人砍殺,隻怕一天一夜也砍不完的。而林傾城卻在短短半日功夫,滅了整個匪賊,這究竟要多深厚的武學,才能做到?
細雨方停,一個極輕的聲音傳來,“七百人算的什麼,以瀟淺憂的能力,千軍萬馬怕也無法傷他分毫。”
“紅零呢?”錦蘇未回頭,隻輕聲反問。
解紅零挨到他身邊,手中把玩著一塊血獄,一雙眸子映著血色的長衫,神采奕奕。他沒正麵回答這話,將目光望向才亮開的天際,幽幽說道:“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菩提齋救人於垂死之際,本是違反天地造化的所在。可這世上不服天命的人何其之多,我解紅零,實在算不得什麼。”
聽他答非所問,錦蘇皺了皺眉頭,“說起來,紅零與那林傾城,當是相識的?”
“林傾城?”解紅零似乎沒聽的仔細,輕聲呢喃了一邊,低笑道:“或許相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