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與死 第五十章:生不如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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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
錦蘇病重,隋佐源的第一反應是,“瀟淺憂又玩什麼把戲?”
麵對這個男子,他不得不謹小慎微,一個稍有不慎,便落了圈套。
卿丹默默地坐在一旁沏茶,聞言抬首看了他一眼,“殿下擔心,去看看不就知道真假了?”
隋佐源正有此打算,拂袖起身,小道童又說道:“朱雀姑娘吩咐了下去,不許殿下踏入流蘇殿半步。”
抬起的腳步又放了下去,隋佐源眉梢跳動幾下,忽然盯著道童笑開,“本宮瞧著,最近你輕功進步了不少。”
“翻牆越樓之事,小道不做。”不必那人明說,卿丹已經將他的心思猜了個大概,想也不想便拒絕。
隋佐源倒也不急,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丹兒,你跟了本宮多少年了?”
“小道看著殿下落地,長大成人,算起來也該有二十三了。”道童將盛在紫砂壺裏的茶遞過去,仍舊麵不改色,“殿下在害怕?”
“本宮有什麼好怕的?”隋佐源不動聲色低頭飲茶。
“蘇憂帝傷重,瀟淺憂一心兩用,再無暇顧及其他。眼下正是進攻靖國的大好時機,殿下卻猶豫了。”道童一臉老練,飲了口茶,提起爐子上的壺,再倒一杯,抬首盯著眼前的人,“殿下怕即便傾覆靖國,也再找不到那人。”
隋佐源手微偏,嫩黃的茶水灑在橙紅的衣襟上,正浸濕了襟上那一處盛開的桃花。
“他不曾死。”隔了半晌,那個不可一世的神童,這樣低聲喃喃說道:“即便天下人都說他死了。”
“沒人能在鬼司劍下存活。”道童卻毫不猶豫地一語道破他心中的那道傷口。“即便他還活著,也定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又如何,隻要能找到他,負了天下又何妨?”隻要他還活著,自己就一定會找到他。
但是,真的能找到嗎?
“告訴亞父,可以開始行動了。”情緒微斂,那雙隱在麵具下的眼又變得淩厲,唇畔一絲笑意慢慢散開,“是時候,一較高下了。”
【生死】
錦蘇傷重昏迷,身為聖手菩提,此次卻無能為力,解紅零的心中,無疑是自責的。
他看著靜悄悄躺在床上的人,仿佛那人僅僅是睡熟了,一覺醒來,他仍舊張嘴不饒人。
可他就那樣靜靜躺著,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一如當年他懷中的人,再也沒有睜開眼。
朱紅的澶木門半掩著,月光毫不吝嗇的跳了進來,將這一片黑暗撕裂了一道口子。
錦鬱在門外站了許久,從日暮站到月上柳梢,他看著解紅零,解紅零看著錦蘇,靜默成一幅畫。
許久,緋衣男子起身,轉頭看他,淡淡問道:“好久不見。”
錦鬱動了動嘴唇,未語先笑,“我以為我們再也不見。”
“怎麼會。”似怕吵了錦蘇,解紅零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欠我一條命,解紅零的東西,從來不會白給。”
“你要我做什麼?”那張臉隱在月光的陰影下,看不透徹。聲音也很平淡,亦或者可以說是漠然。
“取錦蘇而代之。”說這話時,解紅零瞥見窗外一抹影,冷然笑了笑,“想不到堂堂的太子殿下,竟然有偷聽牆角的習慣。”
窗扉開啟,那一抹暗黃的影閃身入內,看著解紅零笑,“本宮也欲光明正大,奈何那丫頭太強勢,硬闖總是不好。”
錦鬱也進了屋,翻了隋佐源一個白眼,“偷聽便是修養?”
“若兩位光明磊落,還怕本宮偷聽不成?”隋佐源不願在這些小事上計較,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解紅零,“若錦蘇知曉,他這個好朋友正與他的兄弟算計他的皇位,倒不如就這樣睡下去。”
解紅零聲色不動,蹙眉看著那張麵具,“這不是你喜聞樂見的嗎?”
隋佐源不可否認地點頭,若錦鬱但真取錦蘇代之,靖國一朝易主,對自己來說是絕佳的機會。
心思一轉,他在解紅零身前坐下,打量著這個絕色的緋衣男子,“很早之前我就聽說過你,在一個人口中。”
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具,解紅零隻覺得格外的刺眼,伸手欲摘下,卻被隋佐源躲開。他嘴角泛了一絲冷笑,“世人都說,銀狐一生隻收一個弟子。”
“世人說的沒錯。”隋佐源扶了扶臉上的麵具,看向窗外的目光,悠悠泛著涼意,“所以,沒有人知道,我會是銀狐真正的傳人。”
“嗬。”解紅零輕笑一聲,並不驚訝,“你果然是為他而來的。”
“你不也是。”隋佐源道。
解紅零搖搖頭,“或許是,或許不是,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一趟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看看外頭清冷月光,摸到腰間那支銀笛,忽然低頭沉聲,“他死了。”
隋佐源皺了皺眉,那人提及緋衣男子時,連眼中的笑都真誠了三分。“這話任何人都可以說,唯獨你,不該說的。”
解紅零一直是個活的很現實的人,也曾夢見菩提齋的山水比往常綠了三分,在這青山綠水間,那一襲白衣踱步而來,喚他一聲零兒。
可夢醒後,他總是會到係音的涼碑前,獨飲一壺。陰陽湖再不會掀起波瀾,潭中的春毒還未散去,迎麵拂來的風帶著湖水的濕氣,令他格外清醒。
係音是他親手所葬,每一抔土,每一塊石,都是他慢慢堆砌的,怎麼還可能活著?
烏雲起,月色沉,整個流蘇殿沉浸濃鬱的黑色中。風拂過樹枝花叢,簌簌作響。
“他早就死了。”解紅零的聲音很輕,似乎還沒有風重,輕飄飄地飄進他們的耳中。
隋佐源先是一愣,隨即笑開,隻是那笑意,很悲涼。不知是為他,還是為眼前這個男人。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苦苦尋找,從未放棄。而眼前最不該放棄的人,卻早就已經放棄了。
“係音與你,究竟是什麼?”隋佐源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在隱隱作痛。因為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人對係音,是那麼重要。
解紅零悠然看了他一眼,“什麼也不是。”
頓了片刻,在隋佐源驚訝的目光中,他補充道:“係音是解紅零,解紅零也是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