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與死 第四十九章:二者都棄,方能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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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淺憂終究沒有回答解紅零的問題,因為那個問題對他來說,是無解的。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願讓靖國有事,也不會讓錦蘇有事。
解紅零看著他的背影,說了這樣一句話,瀟淺憂,最終你什麼都守護不了。”
翌日,朝堂之上不見君王,多了一個人。
一個他們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前攝政王,瀟湘樓樓主,瀟淺憂。
那個曾經在靖國朝堂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時隔三年,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回到了朝首,坐回了那把攝政椅。
而隨之出現的,還有那個玩世不恭逍遙王。
隻是,這一次,他是坐著輪椅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歐陽英德,麵對這個他此生唯一欽佩的男子,一把年紀的他也不由得彎了腰,語氣中帶著萬分的尊敬,“劉公公的意思是,皇上龍體欠安這些日子,朝中一切事務,全憑新的攝政王處理?”
劉全立在瀟淺憂身邊,拂塵淡掃,舉起手中的聖旨,“皇上旨意再此,逍遙王可見證,相爺若有疑問,可親自查證。”
有瀟淺憂攝政監國,滿朝文武自然沒有異議,隻是皇上昨兒個還好好地,怎麼瀟大人一回來,人就倒下了?莫非想學先帝隱在後宮,將靖國天下又交給這個男人?
早朝按部就班進行,似乎那個男子站在這明堂之上揮斥方遒,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隨著劉全一聲‘退朝’,百官欲跪送君王,身子方才半屈,見紫衣男子從玉階上拾階而下,拂袖而去。方才醒悟過來,紛紛側目,看著那一抹紫色的身影,慢慢踱出了正門。
“都散了罷。”歐陽英德起身,拂了額角的冷汗。當年瀟淺憂尚在朝堂之上,他不過一介尚書,如今雖貴為相爺,在這個男人麵前,卻仍舊保持了一顆恭謹的心。
百官散去,錦麟卻坐在朝首沒動,見歐陽英德一幅如釋重負的表情,笑道:“相爺太過緊張了。”
“王爺予老夫一句實話,皇上究竟如何了?”歐陽英德總覺得事過蹊蹺,皇上登基三年來,也不是沒生過大小病,前頭燒得滿臉通紅,還撐著要早朝。前兩日還好好地,這次究竟怎麼了?
錦麟聳聳肩,“小王也不知。”他是但真不知,趕回皇宮時錦蘇已經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解紅零與瀟淺憂二人皆黑著臉不說話。
隻是後來聽說,流蘇殿後院的美女櫻,一夕之間盡數毀了。
此事,怕隻有他們三人清楚。
歐陽英德還要問,錦麟推著輪椅,遠遠對他擺擺手,“相爺就當做那孩子是累了罷。”
“哎……”歐陽英德歎了一聲,也罷,左右朝局未亂。
【不負】
錦麟找到瀟淺憂時,他正在上書房看折子。一身紫衣剪裁得體,襯得整個人愈發的豐神俊朗。清秀的長發以紫玉冠束起,分留一半搭在肩上。耳畔兩縷發絲落在袖管上,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
他沒進去,將輪椅停在門邊,抬首想到了些什麼,就那麼輕輕地笑了出來。
錦麟一來,瀟淺憂便知道了,隻是他一直沒說話,自然也沒有搭理的必要。聽他一個人在門邊笑,蹙眉,抬首看了他一眼,“有事麼?”
“我隻是忽然十六年前初見你,也是在這裏。”錦麟推著輪椅進了屋,在瀟淺憂跟前停下,“瀟淺憂,我看了你十六年,卻始終沒有看透,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十六年嗎?”白衣男子擱下折子,低聲呢喃了一句。
同樣的問題,解紅零也問過,隻是此時此刻他心中仍舊無解。
六歲開始,他便堅定了一個信念,要護那個孩子一世無傷。而同時,在瀟湘樓所接受的一切,是以天下為己任。
一麵是自己堅定不渝的信念,一麵是紮根於內心深處的責任……
他仰首閉了閉眼,按住腰間的鬼司,腦海中浮現出鬼司插入那個慈祥老人胸膛時的情景,清晰如昨日。
想到這裏,那張清冷俊臉上的迷茫逐漸消散,睜開的眸子一片清明,“錦蘇的傷十分嚴重,朝中抽不開身,天水碧莊的事情,你多上點心。”
錦麟皺眉看著瀟淺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天下與他,我都不棄。”瀟淺憂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一如他曾應允守護他一世一般。
“萬事無兩全。”錦麟搖搖頭,或許瀟淺憂這一生走的太順,從繼任瀟湘樓到朝中一切,那麼理所當然,以至於他忘了,老天爺從來隻愛看人在無助中掙紮徘徊,一生痛苦。
“你就沒有,無助的時候?”眼前的男子在人前從來淡定從容,不曾流露半分軟弱。錦麟卻想要撕開他的偽裝,探究那顆心真正的想法。
瀟淺憂低笑一聲,他怎麼沒有。
錦蘇揚言要奪帝位時,他在樓涯失蹤時,他躲在錦麟懷中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自己時,看著他倔強地站立,看他一步步遠離自己時……
還有此時他躺在床上生息漸弱自己卻毫無辦法時……那種無能為力的窒息感,是他一生最痛的領悟。
“如果真到了要你抉擇的那天,你會怎麼做?他還是靖國?”
錦麟的聲音不大,卻格外的認真,認真的就似一把尖刀,生生地將瀟淺憂心上的那道舊傷劃開。
默了片刻,瀟淺憂這樣回道:“真到那時,我會二者都棄,方能不負。”
錦麟愣了許久,低聲笑了出來。他一直知道瀟淺憂很自私,自私的隻做自己認定的事。可他的自私,卻又是建立在無私之上,他的博愛,不允許他多一絲一毫的情。
“你可真是個絕情的男人。”他不由的想,若真到了那天,眼前的男子,但真能做到兩者皆棄麼?
絕情麼?瀟淺憂不由在內心詢問自己,或許但真是吧,若錦蘇不是靖國的帝王,撼動不了整個靖國,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有些情哪怕萬人皆知,隻要騙過自己,那就是不存在的。有些情哪怕騙過了萬人,騙不了自己的心,便隻能任由它泛濫成災。
而他和錦蘇之間的結局,早就在錦蘇登基為帝那一刻便注定,是沒有結局的。
所以,他隻能先騙過自己,再騙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