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的眉目本就清麗脫俗，扮起來更是美豔不可方物。那年冬天，師傅撫著顧惜朝的眉眼，卻是連連歎息：“我家惜兒俏佳人，無奈情薄緣更淺。惜兒啊，你生的這般俊俏，師傅卻也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啊。”
    那年的顧惜朝剛滿十三歲，卻已經是戲班裏新晉的角兒了。他不懂師傅的哀傷從何而來，他隻知道他終於熬出了頭。直到那些王公貴子將他當做玩物，對他圖謀不軌，他才知道，在那些人眼中，他不過也就是個下九流的戲子罷了。
    睜開眼，鏡中的臉龐精致異常，妝容更是美豔。那執筆的男人立在身側，臉上含著一絲暖暖的笑容。顧惜朝看著鏡中的自己，又看向鏡中的戚少商，那一刻，他竟然感覺到無窮的幸福。
    “來來，把你的戲服拿出來。”戚少商拉著顧惜朝站起來，開始滿屋子找他的戲服。
    顧惜朝歎了口氣，無奈走到衣櫃前，從裏麵拿出一件青衣的戲服：“家裏沒有刀馬旦的行頭，這身青衣還是當年師傅給我做的。許久不曾穿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唱得好。”說著，顧惜朝抖開了衣服，披在了身上。
    戚少商早已坐好，就等著顧惜朝開唱了。
    顧惜朝整了整衣服，一甩水袖，眉目流轉之間都是說不盡的風情。顧惜朝的嗓子好，清亮，唱出來的戲讓人著迷。他的身段兒也好，一顰一笑都是萬種風情。這樣的顧惜朝，縱然是女子見了，也定是要慚愧的。
    “好！”一曲終了，戚少商站起身來給他鼓掌。戚少商緊走幾步來到顧惜朝的麵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此曲隻因天上有，人家哪得幾回聞。”
    顧惜朝被他逗樂了，笑著說：“說的我好像那下凡的仙子。”
    “你就是。”戚少商凝視著顧惜朝，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顧惜朝愣住了，愣愣的看著戚少商。男人的溫熱的手掌覆在了顧惜朝的麵頰上，他卻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如何做。
    “惜朝……”戚少商念著顧惜朝的名字，緩緩的湊了過去，雙唇印在了對方的唇瓣之上。
    “！”顧惜朝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一使力便將戚少商推了開來，怒目而視，“我原以為你和那些人不一樣，原來，你也不過如此！”顧惜朝咬著唇瓣，眼中是屈辱而憤怒的神色。
    戚少商這才驚覺自己竟然情難自禁的吻了顧惜朝，連忙道歉：“惜朝，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我隻是……”然而，就連戚少商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剛的事情。
    顧惜朝失望的看著戚少商：“在你眼裏，我也是個可以拿來褻玩的玩物，是麼？戚少商，你與那些登徒浪子又有何不同？他們比你更直接，而你，卻處心積慮。”
    “惜朝！”戚少商情急之下一把將顧惜朝攬進了自己的懷中，“你怎可如此說我？我與那些人怎麼會一樣？我……我……我對你……”
    “你放開我！”顧惜朝覺得之前的所有美好都在此刻煙消雲散，他原以為與戚少商是可以成為知己摯友的，不曾想這個他一直相信的男人竟然也和那些人一樣。
    “惜朝！我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戚少商心急之下口不擇言，竟然說出如此驚人之語。
    顧惜朝也被震住了，他嚇得不敢動彈，呆呆的望著戚少商：“你……”
    戚少商喘了口氣，認真的望著顧惜朝：“惜朝，我喜歡你。”
    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涼風從未關嚴的窗戶間吹進來。顧惜朝被戚少商攬著，呆呆的看著麵前這個男人。男人的眼神那樣認真，說出的話那樣的清晰。然而，顧惜朝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原本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告訴你。那晚我與紅袍夜談，她讓我放棄這個念頭。她說且不論你是個戲子，就是你這男兒身，我和你之間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戚少商歎了口氣，苦笑一聲，“嗬，我竟沒有想到，我對你已經情根深種，若今日不是我一時衝動，我也不會告訴你這些。惜朝，你若不願意，那這個秘密我便帶進墳墓裏。”
    顧惜朝垂下了眉眼，他輕咬著唇瓣，一時之間卻也難以給出答案。他此刻被戚少商攬著，慌亂間逃離了他的身邊，站在一邊也沒有說話。
    戚少商自知今日自己理虧，歎了口氣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說完，他徑自離開了顧惜朝的屋子。
    顧惜朝立在原地，望著戚少商的背影，終究是沒有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