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著可信。她畫與我看了一樣東西。”說著，手指沾了些許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圖案，戚紅袖低頭一看，不免皺眉。沉默片刻後，女子看白瑩瑩伸手抹去茶水後道：“如此看來，之前阮安所作所為倒也都說得通了。果然是那人動手，胃口真大。”
    “你不如說，他是尋了個沒長幾兩腦子的幫手。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白瑩瑩冷笑，“朝堂之變、江湖雲湧，別到時候全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戚紅袖評：“多事之秋。”
    兩人談話便到此，兩人各懷心思抿了茶水。靜默後，白護法道：“再過幾個月就年關了。”
    “倒是。”
    “囑咐了阿蟦阿蟬他們幾個孩子，如何這個年還是要回來過得。”
    “叫人寄信去了。想來他們幾個孩子心下都知曉的。”
    白瑩瑩便低著頭輕笑了道：“嗯。再如何，年還是要過的。”她頓了頓，道，“老爺子來了。”女子話音剛落，便聽外麵腳步聲漸響，老爺子扛了把竹耙子進了屋，戚紅袖看四長老模樣不免失笑：“長老好生繁忙，也當真勤快自己動手呢！”
    “兩位姑娘且先坐著，我先洗個手。”說這邊疾步往屏風後去，聽老人家朗聲由後傳來，“這不農忙，能幫著村裏人幾分便幫著幾分。今年的收成好，莊子上能用的勞力都用起來了，可還怕忙不過來。”
    “忙不過來，您倒是和前頭塢堡說一聲呢。”
    “這都調了莊下孩子回來了，再把外人招進來也不好。”
    戚紅袖撇了撇嘴：“瞧老爺子您說這話的。有幾個內家子弟也還都能用著。”
    “內家子弟，有幾個幹得了農活呢。”戰四長老這時候已經洗幹淨了手，拿了塊帕子擦拭，“就說說你家那幾個弟子吧。雖說都是習武的，但是那拿鋤拿鐮哪裏又和拿劍拿刀一樣？讓你們來還不如不來，幫了倒忙我怪誰去？”
    “你一邊抱怨著，又一邊推脫著，倒是叫我們好難做。”
    聽白瑩瑩開口，四長老高聲笑道：“放心吧，人手多半還是夠用的。”說著，便在上座太師椅上坐下，抬頭看著兩位護法，“我本以為你們上午會來，看來紅袖路上叫什麼耽擱，倒是遲了？”
    “小主子跟了別人跑了，這不還想找一找嗎。就給耽擱了。”
    聽她這樣說，四長老眉頭一皺，高人模樣捏了捏白須：“難不成是謝道人那徒弟？”
    “正是楚天闊無疑。長老知道？”戚紅袖戲謔挑眉，老頭哼了一聲，擺擺手：“這事且不提了。你們特意到後山來，總不至於是與我說這些的吧。”
    他話剛說完，便見白瑩瑩一把長劍拍在桌上。她此舉動一出，站在兩位護法身側的幾位弟子都低下頭，轉身走出門去——出門時，不忘將大門合上。女子抬起頭，朝著老爺子的方向聲音清雋道：“我與紅袖有一事相求。還請四長老莫要再推拒。”
    “……”聽這女子如此開口，戰四長老心中隱隱有了直覺她們想要求的是什麼。果不其然，便聽她繼續道：“瑩瑩懇請長老與我二人透露，戰家家訓之中所言‘護守’，究竟是何物。”
    四長老臉色一沉，起身拂袖：“如若是此時，隻怕老朽恕難從命。你二人還是回塢堡去吧。”
    “四長老，十年之前的事，難道你還想再看一次嗎？”戚紅袖伸手將人攔下，“這些年來，我與瑩瑩為戰家所做，您也不是沒有看到。如今波瀾又起，我們都不想看著戰蟬和他爹一樣……”
    “兩位護法，別多勸說，就是威脅也沒用的。”
    說這話時，白瑩瑩一把細劍已架在老人家脖頸之上。隻要他輕輕動彈一下，女人那柄雪晴劍就能輕易奪他性命。四長老長歎了一口氣：“這事關我戰家祖訓，不是我當真不願說，是……”
    “戰晟在秦賾坤手上。”
    戚紅袖突然道。
    老頭子怔在了那裏。女人便又重複了一遍：“戰晟在秦賾坤手上。”
    白瑩瑩的劍並沒有放下，但她的語調已緩和了很多：“戰晟一直謹遵祖宗教誨，但事關危急，也容不得我等再拘泥。當年錦王一支雖說敗北，如今卻也有東山再起之勢。傳聞小皇帝想要徹查戶籍，隻怕江湖也會掀起波瀾。老爺子，你我都不想看羅音塢堡敗頹，也都不想看後山桃園佳境敗頹。”
    “哎……”
    老人家長歎了一口氣，白瑩瑩將劍收回，四長老說：“我老了。”
    戚紅袖說：“老爺子不老。還能等著戰晟回來，看戰蟬成家立業，子孫滿堂。”
    老頭卻搖了搖頭：“不。我當真是老了……你們，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