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一曲漓殤 奈何碎夢  第六十二章 蝶幽怨(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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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尋了個空閑,趁江流不在,我終於有機會對玦渠興師問罪,從赤國分別到現在差不多已過去三個月。
    漫長的三個月。
    玦渠無奈又幽怨的看著我,搖搖頭說:“一言難盡啊……”
    在我向他表示了自己的耐心後,他開始娓娓道來。而他說一言難盡,果真如同裹腳布般,長。
    話說玦渠從幻陽城到赤國王城聖闕的一路上,不知為何馬總是會在半路上死掉,我想這應該是隱水在從中作梗。總之在他終於趕到聖闕時,我已經被綁走了。但隱水告訴他我獨自去了蒼國,所以他便毫不懷疑的坐上了去蒼國的船。
    他和淩灼華就是在這艘船上認識的,很戲劇性的一出:先是登徒子調戲良家女,大俠路見不平挺身救美。顯見的,淩灼華是那良家女,而玦渠則是那位路見不平的大俠。但最戲劇的並不在此,而是一個風浪。所謂天有不測風雲,這便是了——一個大浪愣是將這艘去蒼國的船給打沉了。這回卻是玦渠差點葬生江中,而熟諳水性的淩灼華便救了他。
    因著這兩出,二人遂決定改道,從陸路去蒼國。誰知途中便收到了我的飛鳥傳書,知道我在黛國,於是再次轉道。
    我心中暗歎,好歹總算是收到了我的信。
    水路不太平,誰知陸路亦如是。二人上路沒多久就遇上一夥山匪在打家劫舍,我們玦大俠當即就路見不平一聲吼,對付那些隻有三腳貓功夫的山匪,對玦大俠而言自然是手到摛來。於是這中間又展開一個插曲,就是當地村民見識了玦大俠的高強武藝後,紛紛懇求其再次除暴安良,上山去端了那個土匪窩。
    想我們玦大俠是何許人也,麵對良善百姓的跪求,豈有不拔刀相助之理?於是乎我們的玦大俠就上山為民除害去了。當然這些都是玦渠自己說的,描述得可謂繪聲繪色,簡直令人身臨其境,其間各種險象環生,我懶得贅述,不過無意中還是看到了淩灼華嘴角抽搐了很多下。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當玦渠終於來到黛國時,也就是在半個多月前。
    我點點頭,覺得很有些佩服,玦渠果真就是個事兒媽呀。不過心中想歸想,嘴上卻是對他這連番的見義勇為和路見不平大加讚賞了一翻,然後才問出心底疑惑之最,“那你怎麼不來找我,還被綁架?”整出這一連串的事。
    話音落下,玦渠怨懟的別我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我?”我瞠目結舌,轉而看向淩灼華,對方打著哈欠對我解釋,“半個多月前我們確實來南宮家找過你,當時這門前圍得鐵桶似的全是人,而且對方不讓進,於是我們就去城門口貼了張尋人告示,希望你能看見。後來果然有人來找我們,說知道你的下落,於是我們就去了,然後就被綁了。”
    我想了想,半月前差不多正是南宮泫大婚之後,當時形勢緊張,全府戒嚴,玦渠被拒之門外也是可能的。
    我看了玦渠一眼,似笑非笑的挑起嘴角,“這就走了?不像你的風格啊,按理說你該爬牆進來不是?”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句,“誰說我沒爬了……”說到一半又變成一臉扭曲的表情,淩灼華則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在對方阻止前,脫口而出,“他不止爬了還被惡狗咬了屁股……”
    我愣了一愣,目光飄向正好坐在我身旁的玦渠,卻撞上對方凶猛的目光,“阿染,你要敢笑我就……”
    “不,我不會笑的。”我堅定的搖頭,努力憋了憋,結果因為玦渠的目光太凶惡,我反倒是沒忍住,噗嗤一聲,厚顏無恥的笑了,“不是我說玦渠,你到底是怎麼爬的牆,才能被咬到……”話未說完,聽到喀的一聲,白色瓷杯碎在了玦渠手中。
    其實我是真的疑惑,以玦渠的武功,是怎麼樣才會被狗咬到屁股?但鑒於本人意願,我沒有繼續深入探究,認真想了想,貌似這府裏確實養了幾條如同藏獒般的大犬,
    整件事情大約也清楚了,雖不知是誰揭了這張尋我的告示,但最後卻是落到了禦雲娣的手裏,於是才有了之後的這些事。
    我若有所思的看向淩灼華,“你不是要去蒼國嗎?為什麼現在來黛國了?”
    這兩個地方好似不順道呀……
    我正端著杯子準備喝茶,卻見灼華的臉突然微微一紅,她的眼角餘光掃過玦渠,又趕緊低下了頭,一口一口抿著茶。
    我從她的眼風裏捕捉到一絲微妙,心念一轉,反應過來拿著杯子的手一抖,不小心將茶水濺出來,也沒顧得上去擦,“你們倆……”
    淩灼華飛快抬頭瞄了我一眼,然後默不作聲的埋頭繼續喝茶,因著她這副神態我心中就是一聲咯噔,穩了穩神經,卻還是有些受驚。
    我本性就是個包不住話的,眼前這般情景,自然不可能忍著不問,“玦渠,你該不會是做了對不起人姑娘的錯事,所以才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把人家給拐過來了吧……”
    尾音未落,淩灼華噗一聲將茶水噴了一桌子,玦渠則將杯子捏得哢哢作響。
    瞧這倆的反應我便知道自己會錯意了,可方才我分明看到淩灼華含羞帶怯的模樣,低頭琢磨了下,複又試探道:“那你倆就是一路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終於互生情愫,發現彼此就是一生中的至愛了……”
    話未完,隻聽,喀的一聲,杯子再次碎裂。
    我看玦渠還緊緊捏著杯子碎片,驚得趕緊去掰他的手,將碎片全部取下,還好他的手並無受傷,我對他碎杯的功夫甚是佩服,連連讚歎。
    “睢染!”
    耳邊傳來玦渠熟悉的高分貝,我的手一抖,然後就是一痛,低頭看下,手指被碎片割開一個豁口,鮮血緩緩溢出。
    玦渠臉色跟著一變,緊張的抓起我的手,我見他似乎要往嘴裏送,嚇得猛地縮了回來,狠狠瞪他,“往哪放呢你!”
    玦渠動了動唇似是還想說什麼,我忙將手指含進自己嘴裏,邊含糊著問:“我說……你倆到底什麼關係?”瞥見麵前這張陰陽不調的臉,心中沉了沉,我拿出手指,歎口氣,“阿渠,你盡管說吧,我都能接受。”
    然而,說完話後我仿佛聽見了他的磨牙聲,咯吱作響。
    與玦渠憋紅著一張臉,就像是被點燃引線的炸藥包不同,淩灼華正閑閑的喝著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閑模樣。
    我猶疑的摸摸下巴,隻見玦渠瞪了眼淩灼華,呲牙道:“我和她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
    我唔了一聲,這回不敢隨意作聲,不過玦渠的臉色實在不好,唇色都變蒼白了,我趕緊重新遞了杯溫茶過去,柔聲笑道:“別動氣別動氣,你這還傷著呢。”
    他似是怔了下,瞧了瞧我才伸手接過。
    氣氛徒然冷清,我瞥了眼始終默不作聲的淩灼華,想到今日自己左右已說了這許多,索性便將話全說開。
    伸手拍拍玦渠的肩,我拿捏出一個平和大方的笑,“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誰沒被拒絕過呢?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誰先愛了,誰就輸了。可咱輸也得輸得大氣,你真該向人灼華學學,瞧瞧人家多大度。你若真喜歡得放不下,就再努力些追求就是了。”
    話音落下,玦渠僵硬的轉頭看我,然後啪的放下茶杯,猛地揮開我搭在他肩上的手,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著他憤然離去的背影,很是疑惑,訕訕轉頭,“我說,你倆到底演得哪一出?”
    淩灼華掩著嘴角咳了聲,“阿染,我想你大抵是弄錯了。”
    我咬牙,“還請淩姑娘不吝賜教!”
    淩灼華笑著朝我勾勾手指,“你把耳朵拿過來。”
    我反應了一下,才傾身朝她湊過去,聽到她附在我耳邊的輕語聲:“你不知道,他前兩次昏迷不醒時,嘴裏都喊著……”
    話沒說完,淩灼華就被不知何時去而複返的玦渠,提溜著後衣領子氣急敗壞的拽走了。
    後來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因為淩灼華救了玦渠,他為報救命之恩,答應護送她去蒼國,而淩灼華的羞澀,則是因為她的未婚夫婿。
    至於兩人分明是互救,恩情為何不能相抵……我想大約是有大小之分的,這一點,我決定不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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