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子夕笑著答應，看樣子他對於眼前人頗有興趣且不乏好感。
    我也隱隱起了些許興趣，究竟我現在這個身體借他有何用呢？
    微笑著說：“請坐。”
    男子也笑了笑，語氣微顯輕佻道：“赤炎啊，怎麼才多久不見就不敢直呼我的名字了？‘化羽’二字從你口中說出怎麼聽怎麼好聽，是吧小楓！”
    司馬化羽悠然坐下，梨木雕花椅的褐色與他的發絲融在了一起，雙目微轉，便又淺笑道：“小楓變乖了，竟然不再怒視我了。”
    子夕對上司馬化羽莫名其妙的目光竟然笑了，頓時使許多人怔了怔，也包括我。
    “你到底做了什麼？小楓竟變了那麼多，還有你也生分了許多，究竟發生了什麼？”司馬化羽依舊接二連三道：“不會是你們講通了？終於肯住進我的王府了！”
    果然如此，此人當真是下代君王，隻是為何會與陸赤炎他們兩人這般？陸赤炎隻不過是一個茶商罷了，為何司馬化羽要他住進自己的王府呢？
    陸赤炎家中有三十幾口人，回去時總有不同人喚自己不同的稱呼，至今我還沒完全搞清楚誰與誰的關係，而子夕更不用說了，搞得小楓家人以為他是不是病了，還是工作忙得糊塗了，如今順水推舟應了司馬化羽不正好嗎？做一個真正的客人，不會被人懷疑。
    與子夕一起坐著司馬化羽的馬車去到了他的王府，我已經叫茶莊裏的人回家說我到王府暫住，也叫人跟小楓的家人說了。
    子夕興致勃勃地跳下馬車，我也跟著走了下去，司馬化羽溫雅言笑，進入王府並沒直接到大廳裏而是去到一處亭台景致之處。
    “赤炎，小楓，真感謝你們能來。”司馬化羽忽然轉身看著我與子夕，層疊的山石遮天蔽日，陰影中他的眼神無助而冷清，像極地獄裏某個迷失的魂魄。
    我不作聲色，子夕亦靜得異常，司馬化羽輕巧歎息，在石塊中找出異常之處，扭動機關，假山石轟然打開，此中竟別有洞天。
    一條短窄通道將我們引進另一洞天，溪水澗流，石桌石凳陳列正中，一方石床挨在石壁下十分顯眼，隻因那金絲蠶被中探出的頭發絲淩亂，有如瀑流一泄垂地。
    “小林，該醒了，你哥終於來看你了！”司馬化羽走至床邊搖著床中人。
    哥？難不成床中人陸赤炎還是聶小楓的弟弟？
    “嗯？”迷蒙漸醒，床中人揉著眼坐起，轉身過來竟然，竟然與茶冥一模一樣。
    連子夕也感覺到了，不知不覺他漸被吸引至床邊，金瞳雙對，唇角抽搐著無法言語，良久，床中人撲將上去，抱住了子夕：“哥……”
    之後泣不成聲，子夕安撫著順著他的長發輕拍：“我在……我在……”
    完全不知人間事，聶小楓隻不過弱冠，而他的弟弟應該也隻不過17左右，人間十幾年輾轉可以發生很多事，究竟他們曆經了什麼？會使他們兄弟相見如此。
    再看看這洞天之中，我想他們四人必定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如今我與子夕無端介入怕不會牽扯到江山社稷吧！
    究竟籌謀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心血，接下來該怎麼做？
    對活人用回憶之術是禁止的，但走到今天，聶茶明已打破了多少禁忌，還在乎這一次嗎？
    王府的建築果然奢華，連客房都是珠簾翠壁的，無法想象王府之內竟有那麼簡樸的洞天，不像牢籠，也不像密室。
    坐在客房的紫木檀香扶椅上，我終究又一次使用了禁術，第一次打開凡人的記憶。
    一幕幕情景在腦海中閃過，陸赤炎的大半記憶竟都與小楓有關，多麼親密的關聯啊！甚至比我和子夕三百多年的日子還多。
    “子夕？”睜眼看見聶小楓就在我的麵前，雙目深邃之中卻是子夕不曾有過的表情。
    “這是哪？赤炎。”赤炎？難道子夕不在了？
    恍惚一笑，立即反應道：“這是在王府裏。”
    “王府！”聶小楓一怔，跑到門扉打量了一下，立即鎖緊門窗。
    “我們怎麼會在這？赤炎，我們得走……”聶小楓拉著陸赤炎的手，不知為何他會如此不安。
    既然子夕不在了，我又何必留在這呢？
    輕巧從陸赤炎的身體中脫離出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穿透牆壁，我不知道子夕究竟跑哪去了，但有一個人讓我不由向往。
    月色灑了一庭清冷，在月光之下我看不見自己的影子，可遲疑著我還是來到了這洞天之中。
    子夕？那溪澗之上的俊朗少年，墨發漸白，七巧玲瓏服也漸隱不見，難道子夕的靈力正在退失？
    麵目無光，但金瞳依舊，注視著洞天之中的聶小林子夕的表情難得的專注，這是我二百三十七年來從未見過的子夕，不鬧不玩，靜得真有幾分沉穩。
    我看著子夕，子夕看著聶小林，那個披肩散發的少年瘋癲得時哭時笑，時靜時動，嘴裏卻不停喊著：“哥，哥，你在哪？你在哪……”
    不禁皺眉，身死不過魂離體，心死則是魂滅，那聶小林不用靈力看也知其魂十已丟九。
    僅剩的一點靈魂必定有所牽扯，不然無法存活於世，今日聶小楓兄弟之情大概就是那點牽扯吧！
    可惜還沒從陸赤炎的記憶中找出多少重要事件，但他應該不隻是茶藝傳人那麼簡單，因為茶藝人腦中怎麼可能有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的江湖影像？
    “聶茶明！你還不束手就縛……”天外神音頓襲於耳，溪水澗上的子夕登時便不見了。
    “李天王！怎麼勞您大駕來了？”洞天之中李靖托塔眼前，不用想也知道他為何而來，隻是畢竟一場相識，不必那麼僵持，他也是知道我聶茶明的。
    “玉帝已命二郎神押解閻王上天受審了，你也該輪回了，茶明……”李靖難得對我語重心長，以往上天論道我們都是彼彼相惜，如今卻是我無法定心了。
    “子夕就煩你照顧了，李靖……”終究輕描淡寫道。
    輪回之前好像又看見了子夕，他的眉目依舊那般稚意傲然，他朝著我笑，猶如初次相遇，無邪的笑意頓時填滿了我的心髒。
    最終茶冥會怎麼樣呢？我已無法得知。
    隻是我的子夕還能這般快樂地笑著我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