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九回 誤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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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主角離席,酒宴自然也草草收場,問雲龍本想前去關心,但礙於六禦的脾氣,旋即作罷。
“殿主,讓我去吧。”玉卿主動請纓。
想到也許旁人去勸解或許會好點,問雲龍點頭默許了。
玉卿搖著綠羽扇,緊跟著追了上去。
行在回飛邪苑的路上,一路上花開正盛,輕靈的鶯歌燕語入耳,卻仍撫不平他心中的煩躁。六禦回想起殿中的人無不對細心的七情投以仰慕驚歎的目光,相比之下自己卻是這般被人玩弄於鼓掌,滿腔怒火就怎麼都控製不住。
“別再跟來了!”六禦猛地一喝。
玉卿嚇一跳,摸了摸鼻子,沒想到這麼快他就被發現了。
正想從樹後跨出一步時,結果一道翩然身影比他更快從屋簷上飄下,白色衣袍隨風飛舞,來人正是七情。
幸好不是說他,玉卿趕緊收回要跨出去的腳。
“六禦……”
剛一喚其名,連發的數道刀氣就削掉了頸窩邊垂落的幾縷黑色長發,望著半截發絲輕輕落地,七情微怔,但很快就恢複往常的神色,彎身拾回斷發,小心翼翼地包在隨身的手帕中,無一遺漏。
看著這樣的七情,本來隻是想嚇退七情的六禦麵上隱約有些不安。
對了,七情自小起最是珍惜自己的容貌與頭發,雖然不知原因,但似乎看得比性命還重要。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他的聲音很低,也很輕,六禦完全聽不清楚他所說的話。
“你說……”
“六禦,我知你仍在惱恨自己不能及時發現敵人,但你無需自責。那名舞姬所用的迷香來自異域,在九州地域中根本沒有解藥,任誰都防不了。”七情頭也不抬地說著,聲音已然恢複了常態,一樣的偏低的嗓聲,卻足夠讓人聽清楚他說的每一個字。
六禦奇道:“你怎會知道這些事?”
七情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因為我娘就是來自異域。”
因為七情極少提及父母的事情,六禦有些訝異。
“我不受其影響,也是因為這個,”七情站起,自懷中取出一物,是個褪了色的香囊,一條暗色紅繩吊著兩個憨態可掬的娃娃,“內中所裝的香料能醒腦安神,帶在身上就能不受影響。”
看著上麵兩個小娃娃,六禦總覺得有些熟悉。想了想,終於讓他想起當年他出門曆練,臨別之際,隨老頭修行的七情差人送來一個小娃娃形狀的香囊,當時因為覺得太過丟臉而讓人退了回去。
想不到……
“迷香防不勝防,你最好收下。”
七情取下其中一隻小娃娃遞過去,六禦猶豫片刻,接過了。
“記住明早出發的時間,我走了。”七情囑咐過後,轉身離開了。
目送著七情離開,留在原地的六禦把玩著手裏的香囊,赫然發現在香囊背後刺有一行小字——“贈吾兒七情”,不是仔細看,還以為那是普通的花紋。難不成,這個香囊其實是七情的娘親親手做的?既是重要的遺物,七情又怎麼會舍得讓出?
“唉,真是羨煞屬下了……七情少主對六禦少主您真是好得沒話說。”玉卿看準六禦氣消的時機,施施然搖著綠羽扇從樹後麵冒了出來。
“是父親派你來的?”六禦收起香囊,背過身去,口氣不善。
“是呀,大殿主擔心你氣壞身子,所以屬下便不請自來了,不過……眼下看來,六禦少主已經不需要屬下的開解了。”玉卿笑著說。
“哦?你又知道?”
“七情少主一向都很關心六禦少主,既然他跟來,那就一定會想辦法、也一定比屬下有辦法安撫少主。”
“是呀,大家都看好七情,就連父親對他的期待比對我還多。”
“少主為何這樣想呢?大殿主對你的期待遠比你想象中還多。”
氣憤過後,六禦心中難免有幾分沮喪之意,他賭氣道:“我看神武殿今後就交由七情算了,我這個可有可無有的殿主之子還是外出闖蕩更為快意!”
見六禦喪失鬥誌,玉卿急了,他今後要輔佐的人早就認定了是大殿主問雲龍的親兒,如果未來主子就這麼臨陣退縮,那他這個護法豈不是……
心中一計忽生,玉卿的焦急總算平複下來。
“是呀,反正神武殿眾人應該也會認同七情的統轄,而相信大殿主會更高興,因為一直有所虧欠的兒子終於能名正言順接掌神……啊。”說到一半,玉卿旋即住口,用綠羽扇掩麵,扇下的雙眼露出了一絲狡黠之色。
有所虧欠?兒子?六禦心中一跳,想起父親那日在鬆然小居對七情說的那句“對不起”,又想起七情所說的“父親”,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右護法,你什麼意思?”
“屬下一時失言,請少主莫要追究。”
“你把話說清楚,我便不究!”
“還請少主莫要為難屬下,有些事情不知道永遠比知道要好。”玉卿為難地回答。
急於知道真相的六禦高聲怒言:“你膽敢不遵從本少主的命令?”
“這……唉。”玉卿歎了一口氣。
七情少主,實在對不住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六禦少主啊!在心中祈求七情的原諒,玉卿整理了下,開口道:“不知少主知不知曉二殿主這個人?”
“渡劍衣,不就是七情的父親嗎?”
“那少主在外遊曆的時候曾聽聞其人事跡?”
“不曾,連名字也未曾聽聞。”
“那就奇了。少主知道,能與大殿主結交的人多為不凡之人,其人在死後還能掛上二殿主之名,可見必定有過人之處,如此能人,因何江湖上此人無半點事跡流傳,甚至無人知曉其名,唯有大殿主清楚?屬下當年曾試著去查此人來曆,卻查不出半點消息。”
“……這……”六禦麵帶猶豫,他也知道一個人隻要曾經活在世上,必定有其活著的痕跡,除非此人根本就不曾存在,否則以右護法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這一點確實使人生疑。
“我再問一句少主,殿後是因何回漠北的?”
六禦想了想,才回道:“不是因為和父親吵架嗎?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又為何吵架呢?”玉卿循循善誘地問道。
“當然是性格不合……”
“錯,大殿主有膽識有見地有權勢,這樣的男人,紅顏知己又豈會少?”
“你是說,父親在外招蜂引蝶才把母親氣走?”六禦初聞真相,霎時怒意橫生。
“不止,當年殿主殿後二人吵得不可交時,不多日,大殿主便突然帶回一具屍體,隻說此人今後是神武殿的二殿主,要我們厚葬,又借故接回七情少主留在神武殿中悉心照顧,你不覺得其中太過巧合嗎?隨後六禦少主出生,但大殿主卻隻顧日夜陪伴七情少主,此後數月,殿後便憤然回漠北了。”
六禦聽著玉卿道出的事情,心中的困惑越加混亂。
“那之後的事情,六禦少主也知道了,一個外人,因何如此助殿主?一個外人,因何如此護少主?如非外人,那又是何關係?”
玉卿連番問話,令六禦混沌不明的思緒突然清明,腦海中浮出的一個可怕的念頭,宛如晴天霹靂,六禦徹底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