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鴳流影倏然亮了起來，墨鴉眼前暗紫光芒一現，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長回！你幹什麼！”滎炎低吼一聲，趕緊出手穩住渙長回四處溢散的靈魂氣息。
    可笑……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渙長回嘴角流出暗紫鮮血，微微苦笑了一下。
    “你又看見了什麼？”滎炎一看渙長回的表情，也知道了剛剛是和墨鴉有關。穩住了渙長回的情況，滎炎才放下心來，幸好渙長回知道輕重，沒有過激，但也同時突顯了那件事帶來的問題。這問題一般都不大，但渙長回和墨鴉的牽連太深了。
    “我沒事，你不用這樣。”渙長回抹去鮮血，輕柔一笑，雖是對著滎炎說話，然目光卻看在別處。
    “算了，這也不是我能管的。”滎炎歎了口氣，繼續守在他的身邊，讓他安心療傷。
    枯桑站在帳外，帳內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聽見了墨鴉的情況，他滿意地笑了笑，可突然，嘴角又沉了下去，這兩人還真是情深意重，渙長回那家夥都舍得把靈魂割半給墨鴉。而如此，如果墨鴉死了，那半數靈魂盡散，渙長回他自己也必然死去，真真……是個瘋子……紫鴳一族的靈魂補契，若非契者收回，其他人又怎麼能分離。
    渙長回這是算準了我不能殺他，還是沒有算準，一切隻是巧合？枯桑思定，便悄入黑暗，消失在了原地。
    夢裏花開幾時有，夢裏花落，卻是無處躲。那些株神秘而美麗的暗夜幽冥，此時卻零落了殘花，枯瘦了枝葉。
    清晨，墨鴉無夢醒來，朦朧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往旁邊一摸，他的整個手掌都傳來絲絲微涼，抬眸一看，平整的床麵毫無人睡過的痕跡。看來，師父並沒有回來，墨鴉感到莫名的失落。他沒有設想，師父回來了，卻沒有來他這裏的情況。
    整理好自己，從帳中出來，墨鴉還未用早飯，便起身到遠處找了個樹林較為茂密的山頭，在確定無人之後，就開始訓練自己起來，體內的內力經過一晚上的修養，很是遲滯，他還不能像他師父那樣，能夠隨時通暢順利的調動它，他和師父的差距很大。
    可以說，從一開始就很大。墨鴉控製著內力，將紛舞的葉片沿著主葉脈切開，但這樣被切開的葉片也不過是多半。
    墨鴉凝視那些在地上躺著的或是破碎，或是完整的葉子，它們在晨光下顯出清冷之意，如同拂在臉上的風，將浸汗的臉龐吹得發冷。墨鴉沉思著，過了片刻，墨鴉突然揮出十片墨羽，重新紛舞起葉片。數道暗芒輕灑，隻聽得風聲嘯出，綠意從中裂開——這一次，比上一次成功的多了近兩成。
    這次練習有所進步，墨鴉心裏有些高興，抹了額上的汗，又繼續剛才的練習，爭取能再進兩成。
    日暮西沉，一覺醒來又是一個黎明。到了第二天，渙長回依舊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墨鴉無事可做，又去了昨天的山頭。
    黃昏已近，一個士兵匆匆來到墨鴉的帳外，恭敬的問道：“渙大人是否在裏麵？”
    墨鴉正在沐浴，出著神，突然聽見帳外的聲音立刻起身，同時應道：“稍等！嘶——”一不小心牽扯到肌肉，渾身立刻鈍痛了起來——這正是墨鴉內力與力氣耗得太多的結果。
    墨鴉快速穿戴好，趕緊出去，就見一個士卒正在帳邊等候。
    “小公子，渙大人在不在？”士卒一見墨鴉出來，趕緊問道。
    “他不在，有什麼事？”墨鴉搖頭，發梢還沾著的水有些浸進了地麵。
    “啊？可是姬將軍讓我來請渙大人。”士卒愣了一下，反應過墨鴉的話來，竟隱隱有些著急。他被派來時感覺將軍找渙大人是有急事的。
    “你不用著急，他不在，我去也是一樣的。”墨鴉應道，“我現在就過去。”
    “好的。”士卒見此也應道，先於墨鴉一步向姬無夜複命去了。
    但士卒的速度慢了很多，墨鴉到姬無夜軍帳之時，那個傳話的士卒才跑過一個軍帳。
    姬無夜的帳裏燈火通明，姬無夜搖著酒杯，靜等著渙長回。帳外傳來細微的聲響，姬無夜的手一頓，這聲音明顯不是渙長回的，渙長回來時從不發出任何聲音，即使是進來撩起帳簾。那麼就有些奇怪了。
    軍帳如想象中的被撩起，墨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
    奇怪，但不驚訝。
    “墨鴉，渙長回呢？”姬無夜皺眉問道。
    “將軍，師父並不在軍營裏。”墨鴉應道。
    “不在軍營那他在哪兒？”
    “回將軍，屬下也不知道，臨走之前，他說將軍若有事情找他，就讓屬下過來。”
    “那今晚你去探探魏國，查清他們的人數，將領，最近的動作，軍營布置以及他們的目的。一晚上，足夠了吧墨鴉。”姬無夜喝完酒，起身看著墨鴉。
    “足夠了。”不管怎麼答，姬無夜還是不會相信墨鴉的能力的，因為用的太少，而姬無夜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
    墨鴉領了命，便退了出去。墨鴉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擦了一些藥才去執行姬無夜的命令。之前他和師父夜晚時來過，能夠清楚的記住方位和路線，夜晚與夜晚的差距並不大。
    半個時辰之後，墨鴉已經將任務做的差不多了。確定了整個軍營的情況，墨鴉才潛進魏軍將領的營帳裏。
    黑影佇立，暗芒突襲，墨鴉趕緊後退側身，躲開一擊。
    “墨鴉。”墨鴉警惕的看著黑影，帳裏沒有任何動靜，正欲回擊，黑影卻出了聲。
    原來是枯桑。
    “人都被我殺死了。”枯桑拉住墨鴉走向床榻的墨鴉，說道。
    墨鴉點點頭，去另外兩個營帳裏看了一眼，其他兩個人都被枯桑殺死了。
    “群龍無首，應該會大亂。”
    魏軍的三個將領，既然都已死透，墨鴉也沒有要做的了，便直接回了去。
    枯桑也跟著墨鴉走，和他保持著同樣的速度，一路上就偏著頭，盯著墨鴉。墨鴉被他盯著全身發毛，雖然枯桑笑著，但他總覺得不對勁，想不透也就直接忽視了。枯桑眼裏閃過一道暗芒，墨鴉脖子上的紫鴳不愧是目前血脈僅次於族長的紫鴳，神秘，華麗，又透著清冷。
    這來去在路上花的時間並不多，兩人很快就到了軍營。
    墨鴉向姬無夜複了命，卻隻見姬無夜的臉色陰沉，隻問了一句：“你也覺得是這樣？”
    墨鴉沉默了一會兒，細細想著姬無夜的話和今晚的情況，除了枯桑讓他感到奇怪，三個死去的將領也是他見過的。
    “回將軍，是的。”
    “枯桑殺死了那三個人？”
    “是。”枯桑這會兒整在外麵，不知是不是也來複命，墨鴉聽到姬無夜的話，又覺得好像不是他下的命令。
    “行了，下去吧。”姬無夜拿著墨鴉探回來的情報，將它攤在了桌上。墨鴉又看了一眼那張布帛，悄悄離開了。
    枯桑見墨鴉出來，笑著問：“將軍沒問什麼？”
    “有，”墨鴉看著枯桑，說道，“他問，是不是你殺死了那三個人。”
    “嗬嗬，”枯桑對此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
    墨鴉順著他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枯桑拉住墨鴉要離開的身影，頗有興致地問道：“有沒有興趣喝一杯？”
    “軍營裏的酒都是給姬無夜喝的。”墨鴉搖開他的手，沒有停留。
    枯桑跟上他，道：“不要忙著拒絕，姬無夜的酒難喝死了，我自己可是有珍藏的呢，之前和長回喝過，你師父都說不錯，要不要試試？”
    師父也喝酒？墨鴉奇怪，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月色明朗，四周寂靜，除了墨鴉和枯桑兩人的動靜，再無其他。
    酒過三巡，枯桑坐在地上抱著酒壇，帶著醉意，道：“這酒好啊，隻可惜你師父不在。”
    墨鴉雖然喝得不多，但他本來就幾乎不沾酒，於是此刻也是醉了，聽見枯桑的話，不清楚地問道：“你對我師父怎麼想的？”
    枯桑聽了他的話，將酒壇放在一邊，過去扒住墨鴉，湊得極近：“相比於我對你師父怎麼想的，我倒是更想你，我喜歡你多多了。”畢竟，你好拿捏啊。
    放在腦袋裏的話，枯桑沒有說完。
    墨鴉身邊酒味很濃，這酒也醉人。
    “啊？”
    “你沒發現，你師父不在了之後，我就基本上跟著你嗎？”枯桑摸到墨鴉脖子上的紫鴳，手指不覺收緊。
    模糊的意識，墨鴉已經分不清任何事物了。
    “墨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