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  【四十八】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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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兩國軍隊交戰,兩方派出人馬數差距不大,魏軍最先進攻,逼近韓國邊境最近的城池。在姬無夜趕到之前,魏軍就已經攻過幾次關口,地方軍隊人數不多,堪堪擋過幾次,就徹底力不從心了,使得部分魏軍在關口內,進退兩易。
    戰鼓轟鳴,兵戈相接,乒乓作響,人影混雜,馬蹄接踵,血濺黃沙。副將一得姬無夜的命令,立刻夾馬肚,立刻衝進戰場,指揮四縱人馬成半月之形,欲要包抄向魏軍,魏國的指揮者又豈能如他所願。魏國士兵又被派出幾列,橫著斬向韓國列陣。副將大吼一聲,命令士兵們成團散開,本就混亂的戰場更混亂了。嘶吼聲不斷充斥著每個人的耳朵,瞬息萬變的戰場讓將領們不得不把耳邊的嘈雜置外,認真的看清戰場,看清形勢。姬無夜冷著臉,不知道他欲想幹什麼。
    渙長回覺得無趣,他的嗅覺本就靈敏,加之之前為墨鴉耗去自己的大半本源之力,暗夜幽冥開始凋零,此時的濃重的血腥味衝得他很不安,隱隱有種發狂的征兆。
    墨鴉就站在他師父的身邊,自然發現他師父的不適。
    “師父,我們離開吧。”
    “怎麼了?”渙長回聽到墨鴉的話,奇怪的問道。
    “不想看了,師父,我們離開吧。”墨鴉冷不防握住渙長回藏在袖裏緊握著的雙手,很認真的要求道。
    沒錯,要求。渙長回一雙眼眸晦暗不明地看了眼戰場,才無奈的看向墨鴉,不著痕跡地掙脫墨鴉的手,摸了摸墨鴉的頭頂:“好,既然你不想看了,那我們就走吧。”說完,渙長回便收回自己的手,直接大步離去。
    墨鴉及時拉住渙長回的衣袖,才不至於落下多遠,。等到適應了他師父的速度,墨鴉才慢他半步,跟在他的身後,也趁此拉上了渙長回的手。
    渙長回的腳程對他自己來說也不算很快,半個時辰之後,重重綠影已在身後連成一片,似乎覺得這裏差不多了,渙長回才停下,從葉尖上跳了下去。那一瞬,墨鴉抱住了渙長回的脖子。渙長回下意識想要抱住墨鴉,卻在半空中收回了手,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落地,林間沙沙,日光從縫隙間流下,變得瑣碎起來。墨鴉心裏有些堵,師父猶豫了,他還是沒有選擇抱住自己。師父看似疏遠了,卻沒有疏遠,墨鴉低頭,師父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我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記憶片段?
    “墨鴉,你想去哪兒?”
    墨鴉回過神來,耳邊師父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
    此時,渙長回已經壓下了這幾日渾身的不適,鳥歸於林,怡然自得。
    “師父有想去的地方嗎?”墨鴉問道,複而又牽上渙長回的手,他總想與師父更親進一步,每次有記憶湧上來,他都想呆在師父身邊,就好像……
    有了歸屬之感。
    “我倒是沒有想去的地方。”渙長回應道。
    “我也沒有想去的地方,不如就隨便走走吧。”墨鴉說道。
    “也好。”
    墨鴉與渙長回在一個山頭上,兩人走到一個空曠處,一眼望去山林起伏,向下看,墨鴉發現山腳的遠處是個小鎮,便立刻提議去那裏看看。渙長回頷首同意,這個小鎮的喧鬧,他早已隱隱約約聽見了些。
    小鎮遠離戰場,不似邊外那些蕭瑟,但也不是很繁華,畢竟遠離戰場,也遠離了王都,對這少宣帝的管理少了許多。這會兒臨近中午,早市早已散得差不多了,剩下擺攤的,大多是鎮上的商販。茶樓酒肆裏倒坐了不少人,大家夥兒三三兩兩圍了一桌,相互說著最近發生的大事兒,對於韓國人來說,最近的大事,莫過於魏韓兩國的戰事。亂世之中,自然江湖俠客之人從不缺少,這裏也不乏有些,一時間,小道消息滿天飛。這裏缺少管製,成了這些人最好的聚首處、落腳點。
    來到小鎮上的墨鴉與渙長回兩人,走完一條街,就選了家茶樓進去,渙長回要了些茶樓的招牌特色,就與墨鴉一起吃了起來。茶樓做的菜,味道還不錯。
    吃完東西,渙長回就要了一壺茶,一些爽口的糕點,就端著酒杯和墨鴉一起聽著、看著這些人的翻騰。
    墨鴉聽見好笑或覺得不切實際之處,不免笑出聲,轉頭一看,渙長回的神情始終淡淡的。
    “師父覺得不好笑嗎?”墨鴉問道。
    “不一定是讓人笑出來的才是好笑的。”渙長回動了動眉頭,答道。
    “嗬嗬,也對。”墨鴉聽完,覺得師父說的這句話有些拗口,又是一笑。
    呆了不多時,茶樓又進來一個人,來人一身淺藍白色的衣服,又是風度偏偏的氣質,在黑灰之中就突兀了些。
    渙長回一看來人,就輕輕放下了茶盞。
    “墨鴉,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你應該記得來時的路。”
    墨鴉看了眼來人,發現自己並不認識,而來人也沒有走向他們這一桌,難道剛剛師父和來人對視的那一眼,是自己多想了?
    “師父有事?”墨鴉問道。
    “無事。隻是這會兒戰事恐怕剛結束,我不太想呆在那裏,姬無夜可能會見我,你回去了,姬無夜那裏也好應付。”渙長回說道。渙長回讓小二將糕點打了包,就讓墨鴉帶著糕點回去了。
    渙長回的話說到這裏,墨鴉也是不能留下了。
    可惜墨鴉並不清楚他師父和姬無夜之間的情況,就連其他人也不清楚,不然,墨鴉是一定不會離開了。
    確定墨鴉真的離開了,渙長回才起身離開茶樓,接著,那位身著藍白衣服的公子也離開了。
    夜,戰事已歇許久,稀落的星光懸在墨色天幕。
    “你說什麼?”土崗之上,圍著火堆而坐的墨鴉,皺著眉頭,盯著正拿著兔腿在啃的枯桑。
    待咽下一口兔肉,枯桑才慢悠悠地重複自己的話:“你不覺得渙長回很奇怪麼?”
    墨鴉聽言心下一緊,手中的匕首劃開鮮嫩香酥的兔肉,若無其事地奇怪地看了枯桑一眼,低頭道:“我師父有什麼奇怪不奇怪的。”
    “嗯?”枯桑靠近墨鴉,問道,“你真不覺得你師父對你很奇怪麼?”
    “不覺得。”墨鴉隨意應付了一句。今晚師父並不在,自從離開茶樓之後,墨鴉沒有再看到渙長回的任何影子。
    “你今年十五歲了吧,可是你和你師父還同睡一張床。”枯桑說,“嗯……從一開始你們就是睡在一起的。”
    聽到此,墨鴉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師父很多不能被窺見的秘密,從那天夜晚在樹林裏醒過來,他就清楚了好些。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夜深,墨鴉躺在床上,不覺摸上自己脖子的後方,但是除了自己皮膚的觸感,什麼異樣也沒有。墨鴉閉上眼睛,又想到了之前那一幕。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墨鴉剛說完,枯桑就欺身過來,用他那隻沒有沾上油漬的手掌勾住墨鴉的脖子。枯桑的手指輕輕勾勒著那暗紫流影。
    瞬間,墨鴉地汗毛就豎了起來,本欲後退,卻被枯桑的腿擋住了。枯桑兩個手指頭按住墨鴉脖子上的命脈,讓他動彈不得。枯桑實力果然不能因為他的行事而小覷。
    “他對你的好,早已不是師徒之間的了,不,應該說,從一開始就不是,你想想,同為師徒的祁桉凰和祁兮夜,是你們這樣的嗎?”枯桑在墨鴉的耳邊低聲喃喃,竟有些引誘的味道,“這紫色的小鳥,流光幻影,振然如飛,宛若真形,我想,你還沒有發現吧。”
    紫鴳?!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自小沒有家人,我與我師父親近些,有何不可,枯桑,你若閑著沒事,自有打發時間的一套,今晚你和我說這些,好像並沒有什麼好事可以有。”墨鴉好笑的看著枯桑,心裏卻有一種無端的鬱悶,讓他煩躁。
    “嗬嗬,是沒什麼好事可以開心一下——渙長回不是那種悲天憐憫的人。而且,”枯桑帶著笑意,看著墨鴉的眼睛,低聲道,“你說,我若是把你劫了,渙長回會不會用他的紫色小鳥來換你?”
    “換與不換,都是以你劫住我為前提,提這個,有何意義?”
    “換與不換,都隻能說明一件事,渙長回他若不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那就是因為……”枯桑眼裏翻湧著黑暗的光芒,避開了墨鴉的反問,陳述起一件事實。他勾起一抹笑,心道,墨鴉,你不會明白的。
    想到枯桑的最後一句話,墨鴉又皺緊了眉頭。腦海裏可憶起的片段又在翻覆,那些陌生卻莫名熟悉的人,那些刻在深處卻從未發生過的事,都讓大腦混亂,更讓人心抽搐疼痛!
    父子嗎?
    怎麼會是父子呢?
    怎麼可能是父子!!
    永遠都不可能!!
    師父!!!
    墨鴉猛然睜開雙眼,入目處盡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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