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了什麼？”
    王建設無辜道：“程隊，我剛才沒說話啊。”
    三人走了一路，程關河突然開口問的話，讓王建設一驚一乍。
    程關河沉默，趙明想了想之前的情景，接道：“和楚賀說了什麼？”
    “這個啊……”倒不是王建設有意賣關子，實在是他記性差，才過去幾分鍾，確實記不得自己說過些什麼話了。
    “不記得了。”努力半晌還是沒有任何想起來的跡象，王建設隻有拍胸脯保證道，“不涉及軍事機密！”
    程關河插在軍裝口袋中的手一緊，淡然道：“好。”
    趙明覺得剛才從自家隊長臉上看到了一種叫“猶豫”的表情。但那也隻是極短暫的一瞬，短到他懷疑自己隻是被某個聒噪的家夥吵出了幻覺。
    王建設和趙明兩人等在樓外，樓內程關河正在和南京軍區的負責人們彙報這次失聯事件。
    軍區的技術人員已經對他們的通訊器進行了逐個排查，沒有發現問題。負責軍區能源供給的部門則提出了另一種可能的猜測。
    通訊器的信號發射部門既然沒有問題，那會不會是接收的障礙？
    憂心忡忡的能源部門負責人皺眉道：“信號塔的能源供給已經連續四天維持在最低狀態，對部件的損傷很大。”
    眾人一時無言，軍區的總負責打了個哈哈：“小鍾說的很有道理，來，老王派幾個人去看看信號塔。”
    軍區的副手顯得冷靜很多，他對著記事板在這項議程旁做好標注，抬頭望向程關河：“程隊長這次任務有什麼收獲嗎？”
    從會議開始程關河就保持了標準的坐姿，哪怕之前因為能源供應問題引起的尷尬都沒有讓他的動作變形分毫。
    “變異體出沒的頻率明顯降低。A5到B3的區域由我們日常巡檢，這是11月23號的活性分布……”
    光幕中劃過一張張數據分析圖，其中標注的紅點從一開始的密集到了最後一張的稀疏，再粗心的人也能發現變化。
    “程隊長的分析是？”總負責似乎想要發表自己的高見，被副手搶先截下話頭。
    程關河將第一張圖和最後一張放在一起：“不是自然消亡。”
    有人嗤笑了一聲，顯然是認為他這話說來無用。
    程關河恍若未聞，調出各處變異體數量減少的曲線圖：“沒有明顯的區域差異，但總體在向城郊分散。”
    這沒道理。變異體以往密集分布的都是人類活動頻繁的區域，如市中心。
    有人忽然訕訕說了一句：“軍區不就在城郊嗎？”
    眾人心驚，程關河平靜道：“不是向著軍區的方向。”
    “大家不要緊張。”總負責終於捉到了說話的由頭，得意洋洋地斜眼看自己的副手，“增援報告昨天已經提交了，軍委批複正在籌備。”
    這個好消息讓眾人振作了片刻。畢竟孤立無援的時日久了，不僅是物資上會出現匱乏，人的心理承壓能力也會麵臨挑戰。
    前幾次的增援申請都被拒絕，這次雖然沒有直接批複同意，但正在籌備也無疑是個局勢在變好的佐證。
    “要我說，投個高能彈不就好了。”局勢緩和的氛圍下，有人低聲抱怨。
    “說什麼呢。”旁邊的人立即低聲嗬斥，拉了他一把，壓在耳邊說，“管好你的嘴。”
    原先說話的人似乎不很服氣，嘟囔了兩句。
    程關河麵無表情地與他們錯身而過，離開了會議室。
    其實剛才那人說的是許多軍方人士的心聲。迫於國際輿論壓力而遲遲不願使用高能殺傷性武器的政府，在諸多軍人看來，無非軟弱而已。
    武器無法使用造成的缺口，需要用真實的血肉之軀填補。這也是那些牢騷背後隱含的殘酷。
    誰也不想自己因為一群政客的無趣遊戲而白白送命。
    哪怕是打定了注意為國捐軀的人也不例外。
    “怎麼樣，程隊？”王建設見程關河出來便湊了上去。
    趙明沒有攔他，跟在後麵也投來了關注的眼光。
    程關河搖頭。
    第二天，軍區技術人員對於信號塔的特檢有了結果。因為長期供能不足，信號塔的接收模塊出現不同程度的磨損，其中與城內某區域的信號傳輸元件損毀。
    元件損毀可以更換，但是這個事件的嚴重性不在於此。
    信號塔作為重要軍用設施都出現了供能不足的情況，隻能說明本市的能源狀況已經到了極其緊缺的程度。
    上級許諾的增援不知何時才能抵達，保護區內部已經開始爆發一場場騷動。
    民用的能源和軍用相比，在數量級上自然不是一個檔次。但當軍用能源出現短缺時，也逃不脫被一再壓縮的命運。
    原先已經因習慣而慢慢安定下來的諸人，在供能不斷縮減和有心人挑撥之下，對軍區的不滿逐漸上升，終究演化成衝突。
    軍區對這些騷動一概采取鎮壓的措施，對於領導者更是隔離省查，不輕易放過。盡管雙方的武力對比懸殊，但軍區也不便和平民撕破臉皮。雙方的摩擦便一直維持著不痛不癢，小打小鬧的樣子。
    隻是苦了保護區無心作亂的平民。
    內部流通的黑市因為軍區近來大力度的巡查而被迫關閉，周池常為了三天一頓的加餐費盡了心思。
    而且隨著監管力度的加強，他通過網絡渠道訂購物品的計劃，在實施起來也有了難度。
    這些，對於經常在保護區走動的楚賀而言，都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