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賀用不著出任務的時候，有事沒事便往丁紅那屋跑。周池常常不在，說是給小孩準備神神叨叨的玩意兒去了，倒是丁紅總坐著，陪他說說話，偶爾到了飯點還會下個麵。
    臨時搭建的住所，廚具自然也是最低級的。做飯時冒起的油煙嗆人，楚賀過意不去，站得靠近了些，有一下沒一下地搭著手。丁紅不嫌棄他添亂，自己的廚藝本就一般，兩人飛快做好能果腹的東西，端好碗對坐著。
    擱在幾個月前，楚賀很難想象自己能和另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異性，相處地如此自然，就像相依為命了數十年的親人一樣。也許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確實是不可預料的。
    丁紅拿出一瓶辣醬，放在楚賀麵前。她自己本也嗜辣，懷了孩子之後忌了不少口。楚賀打開蓋子，挑了一勺拌在麵中。
    “這次任務怎麼樣？”麵的味道有些淡了，不過丁紅遵循少鹽少油的原則，皺著眉也吃了半碗。
    楚賀的表情沒有任何異樣，一口一口慢慢咀嚼著，吃完了一口才道：“還好。”丁紅不會繼續追問，但楚賀會接著簡單說上兩句：“外麵的變異體數量還是很多。我們不會和它們正麵衝突，這次也是包圍了落單的兩個，主要是遠程攻擊。”
    “你還好吧？”丁紅雖然對於他們的任務分配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楚賀負責的就是遠程協助。
    楚賀笑笑：“能有什麼事？”
    第一次和第三小組出任務之前，他也有些惶恐。自己的能力固然清楚，但狀態卻不可預料。和程關河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失控，那和其他的人呢？惶恐之中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那種感覺好像是……如果能證明自己的好轉不是因為他，就可以立刻離開似的。
    神思飄得遠，手上的動作也就慢了。丁紅眼尖地發覺了這一點，卻沒有指出，反而把目光下移了些，撥拉了兩下碗裏的麵。
    等楚賀回過神來，丁紅已經自在地放下了碗。
    一人燒飯，一人洗碗。
    公平合理的很。
    楚賀拿起兩個碗出門去洗，泡沫在指尖泛起、纏繞，又被清水衝去。
    水流繞過手指落在地上，濺起水花的樣子，讓他想起前幾天任務中遇到的變異體。從三十層高的天台上被特戰隊隊員包圍，四周沒有等高的建築，無從逃脫，當楚賀瞄準鏡中的十字準心已經對準它的大腿，下一秒就準備開槍時，它翻出護欄，一躍而下。隨即圍上的隊員隻見視線中的黑點越來越小，然後沉默著，成了街道的底色。
    握著狙擊槍的楚賀靠在護欄上出神，被隊友拍了拍肩膀。
    “沒事。”或許是以為他在為自己開槍慢了一步而自責，隊友安慰道。
    楚賀將槍背好，沒有答話。
    先前那一刻，他沒有看見變異體的表情。但從那樣果決的動作之間，似乎能讀出它的內心感受。
    玉石俱焚。
    有著這樣強烈的愛憎，它們……他們真的能隻被當做其他生物對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