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賀費力地伸手從床旁的櫃子上拿起水杯，低頭抿了一口。
    靠在枕上，百無聊賴地打量著臨床的病人。看了會兒，又將視線移向白色的窗簾上，看它隨著微風一蕩一蕩。
    住進軍區醫院已經有近兩周，據說他的肋骨碎了兩根，右臂也有中度的骨折，需要至少兩個月的靜養。
    現在他的胸腹部被繃帶包裹著，右臂也夾著鋼板，隻有左手還能自如活動。軍區醫院自然有專門的護士來照顧這些病號的起居，但楚賀不到必要的時候，並不想麻煩別人。
    臨床那個指導員，明明傷在腿部，卻總喜歡按鈴叫來那個年輕漂亮的小護士，讓她幫忙倒杯水或者削個蘋果。如果不是他盯著人家的眼神太過直露，楚賀甚至要以為他已經病入膏肓到連張嘴吃喝都需要人代勞。
    這是普通的病房，楚賀的傷雖然有些重，卻沒有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傷後的治療也算及時，順利的話不會留下病根。
    至於和他同時入院的另一位……傷勢似乎還沒有他重。
    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住院那麼久，楚賀一直沒有見過程關河。他也還不想見到他。
    躺在病床上無事的時候，難免會想起昏迷之後那個似是而非的夢，想起夢中他和“自己”的一番對話。
    眨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楚賀默默問自己。
    喜歡嗎？不喜歡？
    王建設倒是時常來探望他，同來的還有趙明。
    自從發現被自家隊長扶著到軍區醫院的是在成都有過革命友誼的楚賀，這個青年便被點燃了滿懷熱情，在戰友愛的大旗下，一有空就往醫院跑。
    王建設自覺地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邊，從櫃子上拿了個蘋果便開始削。手上削著蘋果，嘴裏也叨叨個不停，絲毫沒有顧慮到病房中其他病號的感受：“小楚我問過醫生了，你的傷好的很快。”
    楚賀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王建設熟練地削好皮，把蘋果遞給楚賀，楚賀沒要。興許被拒絕了有些尷尬，又或者青年自己也不願意吃，總之這個蘋果最後被塞到了趙明的嘴中。
    “不過說起來厲害的還是我們隊長。”王建設擦了擦手，嚷嚷道，“肩上那麼深，那麼長的傷口……”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比劃起那個傷口的長度。趙明皺眉咬了一口蘋果，似乎不願意看到戰友的吹噓。
    “這麼嚴重的傷口，醫生都說要一個月才能好。這才兩個星期，就能蹦躂著出院了。”
    楚賀把枕頭往上挪了挪，心想他的身體素質確實很好。在去檔案館前一天明明受了不輕的傷，但第二天的戰力表麵上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王建設見楚賀沒有反對的意思，繼續繞著自家隊長瞎扯：“那些大佬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像就盯上了隊長一樣。這不才剛出院，就被調走了。”
    “調走？”楚賀輕聲重複道，將陳述的語氣變為疑問。
    “啊。”王建設點頭道，“臨時調到南京的一個什麼特戰組裏，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臨床的病人重重哼了一聲，在三人把目光投向他時，又翻過了身，隻留給眾人一個傲慢的背影。
    王建設不滿地搓了搓手，不過這好歹是人家的地盤，他還能收斂一些。
    “你們一早就和他聯係上了？”
    “啊。”王建設點點頭，“程隊讓我們配合行動，他十一點還沒有從檔案館出來就觸發爆破裝置。”
    在心裏已經將這個人當作隊友，所以王建設沒有隱瞞任務的細節，把程關河之前的交代全部說了出來。
    趙明動了動手，似乎想阻止同伴，卻還是慢了一步。
    “十一點啊。”楚賀眨了眨眼，不過閉眼的間隙稍稍有些長。
    王建設不知道這個時間點怎麼了，補充道：“我們一早就踩過點，爆破裝置也裝好了。不過為了不影響程隊行動，先撤到一邊，十點五十五才重新來接應。你也知道，程隊嘛，一般用不著我們……”
    趙明不像王建設一樣大大咧咧，察覺到楚賀的神情淡淡的，他把啃完的果核扔到垃圾桶裏，低聲道：“當時我們被安排先去送兩個人到軍方的保護區。”
    這兩個人是誰不言而喻，楚賀看了眼趙明，順著話題問道：“他們這幾天還好吧？”
    手術結束清醒過來，問過程關河和自己的病情後，楚賀早就打聽了周池和丁紅兩人的現狀。程關河安排了手下送他們來保護區，自然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好啊。”王建設忙不迭道，“保護區現在搞得很不錯，等小楚你身體好了，可以自己去看看。”楚賀要求不要把自己受傷的事告訴他們，隻說是還在執行任務。
    趙明見楚賀有些疲了，拉起還想說話的王建設道別。
    王建設被拖走前不忘嚷道：“小楚我明天再來看你。”
    楚賀撥弄著手中的通訊器。臨床的病號又翻了個身，麵向著病房的門。
    病房中沒有什麼消閑設施，那病號似乎十分無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又按鈴叫來了護士。
    這次來的卻不是往日那個年輕女護士了。
    病號見來人都已經可以做奶奶的年紀，連水也沒讓她拿，隨便說了兩句又讓人走了。
    楚賀默默看著，心想這人的軍銜應該不低，不然軍區醫院也不會由著他這樣胡鬧。
    心思不由跑遠了。楚賀把通訊器放到掌心，撥弄來撥弄去，忽然覺得臨床的病號能在養病的時候偶爾調戲調戲小護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來回翻閱，通訊器裏也就那麼幾個號碼。楚賀本想和王淮聊聊，但是顧慮到病房中還有其他人，剛要發起的通訊又被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