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燈光忽然滅了。
    原本就隻能依靠著應急燈的微弱燈光照明，現下一點光也沒有了。
    漆黑一片的通道中，三個尚且能活動的變異體一時都沒有反應，程關河架著楚賀，沿著記下的道路，身形敏捷地向外奔去。
    變異體愣了一瞬也反應過來，在程關河即將和它們錯身而過之際，齊齊攻擊。
    程關河沒有避讓，隻是輕巧地帶過楚賀，自己受了一擊。
    變異體窮追不舍。
    通道的一側牆角，暗紅色的光點閃動。
    程關河按下手上的通訊器。
    爆炸聲在身後響起。
    巨大的火光一瞬照亮了通道，還有火光後變異體因高溫和衝擊力而扭曲的麵孔。
    程關河無暇欣賞。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在他身後響起，整幢建築都在抖動，通道的天花板搖搖欲墜。應急燈的燈罩破裂了不少，鋼化玻璃掉了一地。
    程關河伸手在楚賀頭頂，擋住不時下落的碎屑，自己手上的鮮血卻止不住滴落。
    好像久違的陽光。
    “程隊！”壯漢趙明將視線移開工作台，從軍車上探出半個腦袋，對著站在檔案光門口的男人招呼道。
    他的臉才露出一秒，馬上被另一張臉擠開。新剃了頭，隻留下青色發茬的青年，扯著嗓子嚷道：“程隊！”
    程關河扶著楚賀，軍刀深深插在地上。
    “下車。”
    “得令！”王建設樂嗬樂嗬地打開車門，跳下車，飛快地滾到了程關河身前，“這個連鎖爆炸做的漂亮吧？主要是我指導的好……”
    程關河對他邀功一般的行為沒有加以評論，隻是對著車上的趙明點點頭，然後抓住王建設，把他扔到了越野車車門前。
    “開車。”
    王建設拿了鑰匙，回頭道：“程隊，去軍區？”
    一回頭卻發現程關河正扶著一人上車。那個人看著好像已經昏迷，身子瘦弱的怎麼看也不像是他們的隊友。王建設扭了扭身子想看清那張臉，卻被程關河高大的身影擋住，隻得默默爬上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他們跟著黃參謀早早來到南京，卻一直沒有接到行動的命令。前段時間更是被黃參謀的死搞得人心浮躁。就是那個時候，程隊聯係上了他們，讓他們等著，往後有活兒幹。人有時候就得有個指望，有了指望之後時間就顯得沒那麼難捱了。
    王建設的心思也算活絡，知道程隊之前一直沒聯係他們，這事兒裏邊牽扯到的門門道道就多了，也不願意多想，就安心和一群哥們吃吃喝喝，訓練訓練，等著“活兒”。這不就來了。
    雖然活兒很小，就連他特意帶上的狙也沒能用到，盡讓趙明那家夥搶了風頭，好歹也算和自己程隊好好配合了一把。往後和人扯淡，也值得一吹不是？
    “程隊，怎麼樣？”王建設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越野車正繞過一個方方的黃色建築，他覺得心下涼慘慘的，不由開口道。自家程隊的戰績，向來是他們聊天中的猛料。
    程關河往常也不在意這些細節，隻要手下的兵問了，也會如實回答。
    後座上半晌沒有回應，王建設忍不住往後視鏡上瞥了一眼。
    程關河端坐著，一手按著肩頭，沒有什麼表情。
    王建設卻覺得自家程隊好像魂不在這兒。
    程關河沒有聽見下屬的問話。他的頭腦少見的混亂，也許是失血過多的問題。昨日的重傷和今天的新傷累加在一塊兒，現下他隻覺得疲憊。
    身邊的人陷入了昏迷，當車子忽然轉了一個彎之後，出於慣性像靠窗的一側倒去。
    楚賀的黑發抵住玻璃，臉色安詳。
    沒有平日的機敏，也沒有偶爾才露出的冷意。
    車子不時擺動，他的腦袋也隨著擺動一下一下磕到了車窗上。
    程關河想讓王建設把車開的穩一些，想了想卻沒有開口，伸手把楚賀攬向自己這側。濕漉漉的黑發壓上自己的肩頭，冰涼的。
    看了眼前方，王建設在專注地開車。程關河低下頭看楚賀。
    垂順的睫毛，再往下，發白的嘴唇因為失去太多的水分而幹裂開來。
    程關河抬了抬手。
    輕輕覆上嘴唇，像是怕驚醒什麼。
    幹澀而粗糙。
    就像自己經年訓練後的手掌。
    程關河將手指收回，看了半晌，忽的握在了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