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芙蓉亂 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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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隨意搭在槍管上,慢慢在軍區的小道踱步。
路燈下有兩隻蛾子在亂飛,山間草蟲鳴叫。
瘦長的影子一直從燈下拖到台階上,又沿著台階蔓延,侵占了整片電腦屏幕。
楚賀看著黑屏中映出的自己的臉,在鍵盤上敲出一串無意義的字符。
有效輸入,屏幕亮了起來。
屏幕中的人影不見了,好像連同方才的遐思一同被驅散。
來成都前搜集的資料正在同步備份中。
長長的進度條顯示了這份資料包含內容之多。
百分數隔幾分鍾才能躍動一次,楚賀沒有進行其他操作,隻是安靜等著。
到了部隊的熄燈時間。
他的房間依舊燈火通明。
這是技術軍官的分區宿舍,由於特殊的工作性質,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供電。
淩晨兩點,文件備份完成。
軍區的核心處理器上多了一個隱藏文件,沒有驚動係統終端。
楚賀先打開了隱藏在電腦控製麵板角落的一個軟件。軟件的縮略圖是一個黑色的圓環,沒有絲毫起眼的地方。軟件啟動,最小化,連接軍方內網。
如入無人之境。
軍方的所有賬號審核和權限認證均自動鍵入一串長達數十位的字符,隨即默認通過,哪怕是最高密級的資料能夠以隻讀狀態打開。
楚賀的電腦還是十年前出的老款,與最新的很多軟件版本不能兼容。連新上線的熱門單機網遊也不能夠加載,除了基本硬件還算湊合,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過了而立之年,義無反顧奔向啤酒肚的糟大叔。
但是軍方所有的繁瑣加密係統,就像欲拒還迎的小姑娘,在大叔麵前羞羞答答,遮遮掩掩,還是脫下了衣裳。
最核心的資料都是脫機保存的。無法通過網絡寫入,自然也無法通過網絡讀取。那些深埋在地底光纜或者深藏在某個荒郊存儲器中的資料,需要近距離的物理操作才能獲取。
不過現在能夠看到的已經夠多了。一點又一點的蛛絲馬跡,可以拚湊出事件的脈絡。
楚賀打開兩份資料,編碼建模,比較之間的數據關係。
很快,自動運行的程序就列出了分析結果。附在最後的統計圖一目了然,在合理容差內,數據存入時間幾乎為百分之百吻合。
第一份資料是北京城郊某醫藥研究所的數據庫編輯檔案。這份資料中隻有簡單的數據存入大小和時間,密級已經定為S。這個研究所是基地在北京的數據備份中心之一,當年楚賀在上萬數據流中盯了近一個月,終於扒掉了它的外衣。
基地在北京的數據備份中心很多,這是其中尋常的一個,但跳過了基地總負責的權限,直接向第三區負責。它所儲存的,幾乎都是第三區不適合對外公開的生物研究資料。
具體資料當然脫機保存,研究所的位置也是秘中之秘。
楚賀沒有心力也不願意給自己惹麻煩,轉而看向第二份資料。
第二份資料對他而言要陌生很多。雖然資料的來源是那個他生活了三年的城市,南京。
南京一所大學的檔案館。
檔案館所在的新校區,地處城郊,公共交通不能直達,楚賀也沒有去過。那是所文科院校,近年來才開始發展應用工程方麵的學科。發展範圍也僅限於建築、土木這種相對熱門的專業。表麵看來,這份資料應該和基地毫無關係。
如果在全國範圍內對第一份資料進行相關度索引,這份資料一定石沉大海。
楚賀注意到它,是因為它的密級。
這份檔案的密級也是S。額外給出的理由是,該校校史檔案涉及到二十多年前關中叛亂,被強行密封,解封期五十年。
以關中叛亂的惡劣影響和當前政治的保守程度,相關資料被秘密封存並不奇怪。奇怪的近年來該館頻繁的數據輸入。
如果這種史料檔案在當時沒有歸檔,現今陸續數據化存入,應該有著規範的策劃和進度安排,而不應該像是現在顯示的這樣,毫無規律可循。
它的數據存入時間,和第一份資料保持了高度的同頻。不管是兩次存入之間相隔三天還是一個月,雙方的時差都不超過兩天。這種頻率已經保持了近五年。
從北京到南京的車程隻需要半天。
而楚賀記得,顏簡直接領導的項目,也開始於那個時間。
太巧了,不是嗎。
顏簡當時攜帶資料叛逃如果不是早有預謀,以他的權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進行操作的隻有最終的成果。那之前龐大的研究數據,都保存在備份中心。
賀南枝在得知楚賀要強行加入追捕行動時,已經告知,最終的基因成品在軍方和基地的備份都被顏簡銷毀。北京城郊研究所也進行了密級的準入的重置,隻有位於南京的鏡像備份中心,因為涉及到軍方派係鬥爭和地方權限保護,沒有能夠進行強製清洗。
賀南枝和陸沉推測,顏簡會前往南京,獲取那部分數據。因為,變異體的變異方向已經脫離了當初研究的軌道,隻有獲取大量的原始數據,才能夠重新進行校準,實現顏簡的目標。
以他們對他的了解,他很可能會這麼做。
所以對軍方提出了派人前往南京的任務申請,並且該任務被通過。程關河將直接負責這個任務,成都特種部隊的部分成員,因為與變異體已經有所接觸,也將參與其中。楚賀,作為技術支持,將和他們一道行動,在六月中旬前往南京。
這次的任務和與在成都的圍剿變異體存在很大區別。
一來變異體還沒有侵入南京,從顏簡的目的出發,他不可能在南京進行基因改造實驗。因為一旦政府發現城市安全受到威脅,求助於軍方保護,軍方勢力將突破地區權限保護條例的限製,直接侵入南京。那時位於南京的鏡像備份中心也將被軍方接管。與之相對,顏簡將失去獲取數據的機會。
二來實戰發生的可能性小。顏簡的身體條件和人生經曆不允許他選擇強製侵入檔案館,最有可能的是通過假冒身份等手段獲取數據。這要求任務的執行者偽裝自己的身份,盡可能在一定範圍內進行排查,在顏簡得手前實施抓捕。
簡而言之,軍方將一盤美味擺在了顏簡的麵前。顏簡一定會去吃,他們要做的,就是在顏簡吃到之前,把盤子扣到他臉上。
因為任務需求,顏簡能夠公布的資料已經發送到相關人員手中。
楚賀將這份壓縮文件放進之前收集的文件夾。
壓縮文件中包括了顏簡主要的人生履曆,比如就讀的那所著名大學,還有進入基地以後主要參與或領導的小組實驗。對他們來說,最有價值的恐怕要算一張證件照。
平常的臉。
放到人海中,絕對不是一眼能認出來的那種。
這張臉與楚賀印象中講台上的那張重合。
令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