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密會議室。
    顧澧蘭，程關河，黃坎三人對坐。
    他們的麵前是全息投影，投影中是兩個中年男子。
    “賀南枝，陸沉。”顧澧蘭側過頭，靠在程關河的耳邊提醒道。之前和基地的通訊隻有他和黃坎參加，程關河是第一次看到基地負責人。
    賀南枝很淺地笑了笑。
    賀南枝和楚賀有六分像，最大的差別是在眉梢。賀南枝的眉梢平直，給人以端方肅正的觀感，不像楚賀，上挑的有些飄逸。
    外甥像舅，果然沒錯。也許到了中年，他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呢？程關河的笑意連自己也沒有察覺。
    投影裏的另一個男人更有書卷氣。比起賀南枝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強硬軍人習氣，那人更像是單純的學者。
    陸沉對著三人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在程關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算作初次見麵的關照。
    看起來這麼溫和的人，領導的卻是整個基地第三區的研究。造成這次災難的基因改造研究和叛逃人員顏簡，之前都處於他的直接領導之下。
    之前包括攝影機裏的影像資料和外出勘察所獲訊息都已經向基地反饋，這次緊急會議軍區所要提交的新的信息隻能來自於程關河的親身經曆。
    程關河簡要地總結了這些天的經曆，提出兩個觀點，一是變異體之間存在較大的差異；二是它們的智商已經接近人，不適合再被當做動物對待。
    陸沉讚許道：“基地最近從樣本中得出的檢測結果，和你的看法基本一致。”
    賀南枝打開記事板，跳過冗長的分析，直接讀出了加大字號的結論：“可以認為，顏簡攜帶的基因樣本並沒有完全實驗成功，這導致了前期變異體性狀的不穩定，具體表現為較大的個體差異。”
    在進會議室前，程關河已經被黃坎簡要告知了前幾次會議的結論。
    基地對顏簡小組所領導的實驗的重視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但這更使得其叛逃成功及現在的狀況顯得不可思議。
    顏簡所進行的基因實驗，嚴格地說不能算人體的基因改造。實驗的對象雖然是人，但改造一旦成功，基因重組變異後將與人類產生生殖隔離。換言之，他創造了新的物種。
    在前期實驗中，新物種表現出了強大的身體素質和環境適應力，這也是軍方默許了顏簡繼續推進研究的原因。這種基因改造技術對實驗體的要求低，排異反應小，操作便捷，一旦解決了生殖隔離的問題，將可以迅速在軍隊中推廣。按照軍方的預想，這一問題並不難解決。
    但是造物主在這時表現了他的吝嗇，給無知而卑微的人們設置了一個兩難的困境。染色體與實驗基因像兩條緊密纏繞的藤蔓，沒有任何辦法在不損害到雙方性狀的前提下，對其中一個單獨進行改造。
    它們是一對雙生子。
    要麼，接受擁有超強戰力的新物種。
    要麼，毀滅它。
    軍方陷入了內部分裂。
    基地也如此。
    保守一派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個物種有自身追求的利益，哪怕現階段和人類暫時達成共識，憑借其體能和可以預見的發展出的的智力，終將爆發劇烈的衝突。而人類在這樣的衝突中，未必占據絕對的優勢。
    激進一派對這種觀點嗤之以鼻。尖酸的甚至引用了百年前的一句話，人和人的差異比人和狗大。
    兩派爭執不下。基地內部的研究工作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阻礙。
    在軍方的一次小型高規格會議後，總司令秦州頒布決議，破壞變異體的神經中樞，隻保留生物本能及服從指令的部分。
    這算是一種折中的解決辦法。軍方上層大體接受了。但是基地有自己的意誌。雖然處於軍方的直接領導下，但是瘋子之所以成為瘋子，常常因為他們敢於與常人中最強大的力量作對。
    顏簡無法接受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任意篡改。
    所以他逃了。帶著實驗樣本和原始數據，逃離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