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座大樓共有十層，西座十二層，分別是廣播台和電視台的辦公大樓，第六層有天橋相連。
    “楚哥，你不知道吧。原來這兩幢樓是分開的，兩邊都老出事，不是這邊著個火，就是那邊丟個東西，後來找了個高人，說是風水不好，得想個辦法把兩個地方的風水給打通了，這才造了這個天橋。”麻子指著懸在空中的通道，滔滔不絕，“天橋造好了以後，果然事都歇了。你說神奇不？”
    “你信這個？”楚賀奇道。
    麻子笑笑：“什麼信不信的，我就這麼一說。說到信教，楚哥你聽說過這幾年新冒出來的一個教嗎？”
    “嗯？”楚賀檢查著槍的瞄準鏡，隨意應了一聲。
    “拜ST教，神神叨叨的，我還有好兩個哥們信這個。”麻子道，“誰說流氓沒信仰啊。”
    楚賀和麻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也是為了緩解緊張。自從靠近這兩幢樓開始，他總覺得心髒亂的緊，麻子的臉色也不太好，隻有程關河神色自若地走在前方，似乎一點沒有受到影響。
    不動如山啊。
    楚賀低頭擦了擦槍杆，心道，這回可得注意點子彈，別又給人圍住了。不由得他不多想，他們要去的東座大樓隻有一個大門入口，就這幢建築的規模來說，十分不匹配。走進大門前，他叫住程關河：“兵哥，等等。”
    麻子也停住了腳步，大砍刀從肩膀上卸了下來。
    “能先交個底麼，我們為什麼要進去，進去又要做什麼？”楚賀認真道，“不然心裏沒底。”
    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青年，怎麼都不應該背負血腥和死亡。程關河短暫地回憶了下自己在這個年紀做了些什麼，似乎在西南邊境上忍受著遮天的蚊蠅和彈火，本來堅硬的心軟了一些：“成都的公共設施都荒廢了，隻有廣播還在正常播報。”
    “別說，還真是。”麻子仰頭看大樓外掛著的巨型Logo，縮了縮脖子，“一路上啥都沒見著，就聽到街角的廣播吵吵了。”
    麻子說的街角廣播是城市的應急廣播裝置，前幾年城市重新規劃時，當任市長為求政績，在每條主幹道上添置的設施。表麵看有點複古風，但是其直接由太陽光功能，線路也深埋地底，與廣播總台直接相連，設備抗災性遠高於一般天線和衛星連接裝置。
    坐在車內的二人沒有聽見街上的應急廣播，但車載電台播送的消息倒是一條沒有漏過。播報內容沒有什麼異樣，直接轉播了中央關於今日日俄聯合軍演的評論，但廣播係統還能工作這一點本身，就已經值得關注。
    “嗯。”楚賀按了按眉角，湧起的暈眩感讓他有些焦躁，幾日下來說服自己對程關河的信任度似乎隨著一跳一跳的脈搏在逐漸消磨，“還有呢？”
    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但是這輛車的減震裝置實在太過古老，一路來的震蕩讓他現在難以迅速鎮定下來。
    程關河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和神色，沉吟片刻，道：“你留下，他和我進去。”
    “我沒問題啊，程哥。”麻子的眼睛在兩人間一掃，很快就確定了自己要效忠的對象。不管是大腿粗細還是個頭高矮，這個決定都不難下啊。
    楚賀扯了扯嘴角：“不怕我把車開走了嗎，兵哥？”
    程關河微微蹙眉，似乎在考慮這種可能性，又或者隻是對這位同行者的多疑和反複感到費解。在部隊裏，他也遇到過一些心思縝密的戰友，那些人在行事前都會思量再三，為了將任何可控的風險降到最低，他們對每一個細節都持觀察和懷疑的態度。但是一旦確立雙方的合作關係，就算會有所保留，也不會在行動前如此糾纏。
    程關河在作訓基地沒少折騰新兵，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物，軟言相求尚且無用，何況這種半真半假的挑釁語氣：“想一個人回基地送死，我不攔你。”
    貌似有一種說法叫話趕話，說的就是兩人，比如夫妻在開始吵架時本來隻是小事，說著說著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肯鬆口，最後一發不可收拾。麻子摸摸頭，想起來不知道哪本情感期刊上的科普，心道這兩人可別在這種時候鬧騰大了。
    幸好楚賀沒有再答話，轉身坐進了副駕駛座，砰的關上了門。
    程關河看著車，不知在想些什麼。
    “程哥，要不咱……”麻子腆著臉問，想著幹脆不上去了，把車一掉頭，直奔軍區多好。
    可惜程關河拋下一句走，轉身進了大廳。
    一把M-7和三把氣槍插在背上，從後麵看像個刺蝟，還是霸氣側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