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楚賀身上的短衫。夜間降了溫的山穀有些冷。
    楚賀背著M-7跟在程關河身後。
    程關河身上還是披著深色外套，身後的包裹不大不小，看起來分量不重，因為某人走起來還是健步如飛，讓後麵跟著的人非常辛苦。
    停下腳步，程關河取下背包，在楚賀詫異的目光下翻出件外套，拋給楚賀。
    “我去報道，你在門口等，不要亂走。”
    楚賀把自個兒套進大一號的外衣裏，拉扯著下擺，連連點頭。
    乖巧的和先前開槍時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程關河轉過身後，眉頭一直鎖著，眉心積起兩道細紋。
    M-7一直收在包裏。如果這人還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平日裏的槍是上著保險的，那麼他需要完成打開背包拉鏈、拿出槍、下保險、瞄準、射擊一係列動作，在程關河沒有來得及靠近的時候，在喪屍的牙齒離他的大動脈不到一公分的距離的時候。
    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從被拽下車開始，這人已經在為射擊在做準備。他在受到外力襲擊的第一反應，不是掙紮，不是呼喊，而是冷靜地準備反擊。
    而且……他判斷自己來不及救他。或者說，他不相信自己能救他。
    也許這個人比自己想的還要危險很多。
    “程關河。”
    顧澧蘭坐在辦公室內，右手握著電子筆，在作戰地圖前勾畫著什麼。
    “顧中校。”程關河站在一旁，靜靜候著。
    “上校。”顧澧蘭沒有抬頭，盯著地圖上某個位置，輕輕敲打著筆杆，隨意道，“昨天收到軍部命令，晉升上校，全權負責19702基地，執行SC任務。”
    程關河不動聲色地掃過他蒼白的手和放在一旁的手套，道：“恭喜。”
    顧澧蘭在地圖上又勾畫了幾處，離遠了些看，似乎還算滿意，點頭道：“也恭喜程隊長官複原職。”
    學院派軍官中的精英時刻保持著風度，放下電子筆後又戴上了手套，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伸出右手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楚賀站在門口巴巴地等著。
    營地裏的建築都不高，漆成了深深淺淺的軍綠色，外型都極為相似，方方正正，有棱有角。
    遙遙能看見入口處的兩盞探照燈和瞭望台。
    背後是三麵山丘，靜靜包圍著這處安靜的基地。
    夜間操練的時間已經過了，各個營地都沒什麼響動，隻有幾個窗口亮著燈光。
    一一掃過那些或明或暗的窗口，楚賀心想，不知道王淮是不是在其中？
    “也不要亂看。”程關河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
    楚賀偏了偏頭，道：“哦。”
    “現在帶你去休息，明天……”程關河想了想，似乎覺得審訊這個詞不妥，“明天接受檢查。”
    楚賀跟上他的步子，問道：“兵哥，你們都睡在這塊兒嗎？”
    “不要想著去找你的朋友。”程關河淡淡道，“有門禁，你進不去。”
    “那我今天睡哪兒？”
    “……”
    十分鍾後。
    “謝謝兵哥！”楚賀把M-7隨意地拋在床頭，往床上一摔，感覺被車座磨出來的脊椎炎都治愈了不少。
    “明早……”程關河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把原定的時間又推遲了一小時，“八點，我帶你去接受檢查。”
    “好。”楚賀滿口答應。
    程關河帶上房門離開。
    楚賀脫下外套，想了想掛在床頭。匆匆洗了個澡，也來不及等頭發幹，裹了條幹毛巾就倒在了棉被溫暖的懷抱裏。
    次日七點五十。
    程關河敲了半分鍾門板，等了三分鍾，然後打開房門。
    楚賀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可疑的裹著白色毛巾的腦袋。
    “七點五十。”程關河沉聲道。
    “嗯。”楚賀不知醒了沒有，懶懶應了一身，翻個身，把頭埋得更深一些，“沒到八點。”
    十分鍾後。
    “八點。”
    “再睡一會兒。”
    “……”
    房間裏的氣溫驟然降低。楚賀隱隱覺得似乎把被子裹得再緊也抵擋不住透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