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賀沉默著看程關河搖下車窗，遞出一張通行證。
    小哥拿出儀器掃描後立正，敬了一個軍禮。
    程關河點點頭，搖上車窗，開過封鎖線。
    一張看似普通的通行證，黑色，沒有冗餘的花紋。就像他的主人。
    車道另一側是首尾相隔數千裏的長隊，一輛又一輛顏色不一的車子在他們的視線中不斷退後。
    同側前方的道路卻空空蕩蕩。
    如果這是一個天平的兩邊，一定有一邊沉沉下墜，一邊高高翹起。
    楚賀啃著三明治。
    熟食是前兩天買的，現在天氣不算熱，還不至於腐爛。
    紅色的醬夾在麵包片裏，很像照片上的某些色塊。
    楚賀盯著電腦，似乎還能穿過黑色的屏幕看到之前的那張圖片，機械地將食物一口口嚼爛，咽下。
    擦去嘴角碎屑時，也擦去了一抹冷笑。
    中途楚賀提出交換座位，程關河沒有拒絕，躺在副駕駛座上小憩。
    閉上眼睛的時候，程關河帶給人的壓迫感消失了大半。細細打量，還能看出點英氣逼人的意思。
    即便如此，楚賀的視線在他臉上也沒有停留超過三秒。
    這個人太敏感了，再多看一會兒想必就要醒來。
    進入成都東郊的時候，楚賀停下車。
    暫時聯係不上王淮，軍方秘密基地的地址根據先前的資料也隻能確定一個大致方位，他需要一份更精確的地圖，或者一個知道線路的人。
    “到成都了。”程關河道。
    楚賀不意外他的醒來，甚至懷疑這人根本沒有睡著。
    “接下去的路我能自己走。”程關河將背包往後一甩，轉頭認真道，“走了。”
    頓了頓補充道：“謝謝。”
    楚賀忙拽住他的手腕，一時急了也沒注意力度，仰頭道：“兵哥，帶我去個地方成嗎？”
    程關河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勒痕和楚賀泛白的指關節，緩緩道：“什麼地方？”
    “19702基地。”
    程關河眼神一沉，手腕一扭，反扣住楚賀，冷冷地盯著他的眼睛。
    楚賀動了動手腕，試圖擺脫程關河的束縛，卻沒有成功。
    “兵哥，我去找個朋友。”楚賀擠出了個笑臉，“老朋友。”
    “你也知道……成都現在很危險，我要帶他走。”
    程關河道：“他不會走。”不戰而退，就是逃兵，一向為軍人所不齒。更何況在這種非常時期，就算想走也不見得能成。說完鬆開楚賀的手腕，背包就要下車。
    “你們找的那個人……是顏簡吧？”楚賀低頭，咬了咬嘴唇，眼神渺渺茫茫，似乎在回憶往事，“我知道些他的事。”
    半晌，程關河道：“下車。”
    楚賀抓著隨身背包的手一緊。隔著防水的布料，能感覺到包裏滲出的絲絲涼意。在漸漸回溫的天氣，讓人的心莫名地靜了下來。也許可以換個方式，利誘和威逼總是一前一後相隨而來。
    “換個位置。”
    見楚賀沒有反應，程關河難得重複了一句：“換個位置，你不認路，我開車。”
    楚賀笑了笑，一手拎起背包，一手推開車門。
    推開車門的瞬間，一陣風從身後襲來，隨即他被人往前一提一帶，整個人撲了出去。
    身形搖晃之中，楚賀看見抓著自己胸口衣服的那隻手，沾滿了血漬，黑紅交雜，看不清血塊下的骨肉。
    抬頭，就望見兩隻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程關河見楚賀跌出車門時已經撲身上前，隻是那喪屍的移動速度確實極快，他又受到車內環境限製，動作難免慢上了幾分。
    眼見它的牙齒已經夠到了楚賀的脖頸。
    “砰。”
    沒有裝消音器的槍響起時聲音幹脆。
    因為距離太近，擊中血肉時的聲響還有些沉悶。
    楚賀左手提著一把M-7，麵無表情地轉身，望向程關河。
    程關河站在車旁。
    兩人回到車上，啟動越野車的瞬間，程關河越過車窗瞥見了倒在血泊中的喪屍的屍體。
    準的不能再準。
    一槍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