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聖元大學醫科部藥學係。’
    深埋在心底的這份希冀，從來未曾動搖過，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什麼阻礙。
    直到那人的出現。
    初堯決然的改變了多年來的方向，一點都沒有猶豫。
    就算在不久後的將來，也未曾後悔。
    ……
    那天是母親住院的第三天，天並沒有下雨，卻陰的厲害。
    病房裏，初堯怔怔的看著站在母親病床前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剛剛開口，初堯就認出了他，不會錯的，那就是前天晚上電話裏的男人。
    那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生硬而奇怪。
    有多久沒有看到母親這般隱忍的表情了，看著母親那冷漠的臉龐，初堯渾身充滿了莫名的恐懼感，這讓他想起了多年前那晚的分離。
    母親也是這樣冷漠的表情。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女人開口，眼睛並沒有從手裏的書本上移開。
    “既然你身體沒什麼大礙，那麼我們談一談之前的事吧。”男人將慰問品放在桌上，直奔主題。
    “請離開吧。我們沒什麼可談的。”景蔓冷著語氣，看都不看那人一眼。
    男人完全無視掉母親的態度，響亮著聲音，“之前的事情，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考慮？我為什麼要考慮？”女人哼笑。
    “景蔓。”男人翻開手提包，“這是具體文件，至於錢，在我的能力之內請盡管提出。”
    女人看了看遞到自己麵前的幾張白紙黑字，並沒有伸手接過，隻是不耐煩的擺擺手，“走吧。”
    “我希望你先看一下，就算你不需要。”男人像例行公事一樣絲毫不退讓，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初堯他也會需要的。聽說他成績很好，對以後來說……”
    “滾！”景蔓終於忍無可忍，拿起身後的枕頭就扔了過去。
    聽到聲音的查房護士開門進來，看到了這一幕，然後很不客氣的對著沒緩過神的男人下逐客令，“先生不好意思，我們病人需要休息，請不要在這裏大聲喧嘩。”
    “不是，我……”男人還未說完就被護士推讓出去，無奈的整了整西服，轉身離去，看來，他還需要一些時間。
    ……
    初堯看了看恢複平靜的母親，抬步就跑了出去。
    直到追出了醫院正門，他才看到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打開車門。
    “請等一下！”初堯快跑兩步叫住。
    男人回頭，看到少年因奔跑而紅潤的臉頰。
    “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初堯穩了穩呼吸，“還有，您是誰？”
    男人關上車門，表情有些說不上的無奈，“我隻想和你母親談一下而已，很顯然，她太過激動了。”
    他不記得母親是隨意發火的人，初堯凝眉問，“談什麼？”
    “你想知道？”男人疑問，然後又自顧自的點點頭，“你有權利知道。”
    大眼盯著麵前的中年男人，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找了你母親很長時間了。”男人笑笑，“隻想和她做一筆交易，很簡單的交易，她就可以得到足夠的錢來供你讀最好的大學。而且，她也不用再因為勞累過度而住院了。”
    初堯皺眉，這人看來是打聽好了關於母親的一切了，不然也不會知道的如此詳細，“什麼交易？”
    “嗯，很簡單。”男人突然堅定眼神，像是在說著不爭的事實，“我想帶走初黎的骨灰。”
    “！”
    漆黑的眼瞪大，看著那張說著足夠壓垮他的話語。
    “嗬嗬，很驚訝嗎？”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很優秀，也應該明白錢對現在的你們來說多重要吧？所以，幫我勸勸景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母親那麼激動，怪不得。
    可是，為什麼要拿走父親的骨灰呢？時隔兩年多了，快三年的時間了，為什麼！
    初堯看著打開車門準備離開的男人，唇輕啟，“你是誰？”
    男人坐進車裏，透過半開的車窗笑答，“如果當年哥哥沒有和那女人私奔的話，你，應該叫我聲‘二叔’。”
    車門關上，車子緩緩啟動，留下一尾煙塵消失在寧靜的午後。
    ……
    陰沉沉的天空像快要擠破的氣球，讓人想抱怨為什麼不幹脆下場大雨算了。
    初堯呆呆的站在原處，心髒猛烈跳動，鼻翼中的氧氣快要吸不過來。
    從那男人進到病房的那一刻，渾身上下熟悉的感覺就衝刺著他的大腦。
    是這樣嗎？
    那張和父親有著相似輪廓的人，真的是父親的弟弟嗎？
    二叔。
    二叔……
    初堯想笑，笑自己竟然為長得依稀看得到父親影子的人動容。
    可是，為什麼，從來都未曾見過麵的‘親人’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呢？
    又為什麼要帶走父親的骨灰？
    私奔，那人口中的‘私奔’是什麼意思？
    好多好多的問題，堵在胸口，他想拽著母親的手讓她將父親的一切告訴他。
    可是，‘父親’是母親的傷口，是自己用刀刻上去的傷口，又如何去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