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堯雙手成拳，壓下所有的情緒，慢慢的轉身走向病房。
    萬條思緒在腦中回轉纏繞，最後彙聚成一條直線。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要守住這個家，守護那個受盡了苦難的母親。
    回去的時候母親早已看不出什麼痕跡，隻是淡淡的卻不容置疑的開口讓初堯把那人帶來的慰問品扔掉。
    初堯當然會聽母親的話，他也不喜歡那個人，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帶走父親骨灰的男人。
    ……
    晚上的時候，天終於漸漸轉晴，原本陰的嚇人的天空此時布滿了星星。
    是誰的陰晴不定，惹來老天的共鳴？
    趁著母親睡著，初堯才悄悄的找到她的電話，然後在走廊不太熟練的操作著，為了找到那個男人的電話。
    通話記錄的電話很多，但初堯還是找到了那個男人的電話，前天晚些時候打來的電話。
    他看了幾遍號碼，默默的記在了心裏。
    記憶力好的他想要做一些什麼，並不準備告訴母親，如果說了，母親一定會雙手反對，可是如果不去做，母親會更難過。
    何況，他還想要了解一些事，那些從未聽說的事，關於父親和母親的事。
    ……
    第四天的時候母親掛完點滴，臉色漸漸紅潤起來，辦了出院手續準備離開。
    初堯殷勤的跟在她身後也不說什麼話。
    景蔓並沒有主動再開口讓他回去，而是直接打車到了一家不太大的門市房。
    她拉開鐵門，打開裏麵的玻璃門，瞬間滿屋子的香氣迎麵撲來。
    她回頭，對著身後的少年說著，“上樓洗個澡，我去做飯。”
    初堯點頭，又看了看不大的黑底藍字牌匾，‘蔓花坊’。
    原來，母親開了間小花店。
    樓上是個不大的隔間，除了一張床和簡單的櫃子就是小小的廚房和洗手間，初堯隨意衝了一下澡，穿上母親給找的運動服套裝和便利店買來的內褲，隨手把自己的唯一一身衣服給洗了晾嗮好。
    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母親在廚房裏炒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讓他想起了三年前的小鎮生活。
    少年走到樓下，架子上地上都是一些他不太認識的花，大大小小的放在瓶子和籃子裏，有些已經蔫了，幾天沒人打理的屋子有些灰，櫃台前有很多東西，彩帶剪刀顯然因忙綠隨意擺放的，初堯拿起一本厚厚的筆記，上麵寫滿了送貨地址和電話，突然想起母親是大早上就暈倒在路邊的，大概也是在送貨途中吧。
    “初堯，吃飯了。”樓上響起了母親的聲音。
    “來了！”他趕緊放下手裏的本子跑上樓。
    小小的桌子前兩人對坐著，簡單的炒菜和清湯，初堯吃的很香。
    “媽，你暈倒的早上是要去送花嗎？那客人怎麼辦？”初堯邊吃邊問，這樣的話題再自然不過。
    “我打過電話了。”景蔓喝了口湯回著。
    “這樣。”初堯點頭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下午的時候初堯幫母親整理了一下壞掉的花，還把屋子清掃了一遍，看著這樣的初堯，說實在的，景蔓心裏難受。
    難受他不用吩咐，年紀輕輕就如此乖巧懂事，那身穿在孩子身上的運動服是她自己的，看著少年穿著如此合身，景蔓會想，不知道他是不是沒有照顧好自己還是什麼，初堯的身高一直沒怎麼變，那纖瘦的身影和堅毅的臉龐都是她記憶裏的樣子。
    快三年了，他一點都沒變。
    ……
    晚上的時候初堯打了地鋪，在母親的單人床旁邊的位置，那晚兩人也沒說什麼話，不是初堯不想，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已經忘記了那些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都說些什麼了。
    可那一晚，兩人都睡的很安穩。
    ……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初堯穿回了自己來時的那身衣服，早早就起來的景蔓收了昨晚訂好的貨，然後又做了早餐，初堯是被早餐的香味叫醒的。
    坐在桌子前，景蔓看了看快要吃完的人，“一會兒回去吧，要考試了。”
    初堯點點頭，後天就是畢業考了，本來他也打算今天回去的。
    “媽，”他咽了口飯，“你會一直在這兒嗎？”
    景蔓沒有看向提問的人，隻是隨後說了句，“大概吧。”
    “這裏挺不錯的，人都特別善良。”初堯笑，心裏因為母親的回答而有些高興。因為他又找到了一個‘家’，這裏有母親，有賴以生計的小花坊。
    女人像同意似得點點頭，也沒再說話。
    吃過早飯之後初堯洗了碗簡單整理了一下，才背著小包出門，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女人，又不經心的問了句，“媽，你送花的時候店裏怎麼辦？”
    “先關著。”景蔓答，又叮囑，“考試的時候別緊張。”
    “嗯。”初堯傻笑，踏上遲遲而來的公交車，對母親揮了揮手。
    母親沒有問他要考什麼學校，也沒問他喜歡什麼專業，他知道並不是母親不關心，而是她一直是這樣，放任最親的人，去做想做的事情。
    對父親，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