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七、弩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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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他這番含義頗深的話,我的神經不安的跳動著。拉了拉領口,把深色的血管藏住。這幾日的波折,我發覺自己已經能夠忍耐了,不管多麼難熬,我都會盡量旁若無事保持鎮定,不讓人察覺。
    “他死了你還慶幸,如此無情?”
    “人死不能複生,本王也無可奈何。恩師唯一的一點血脈,就這麼斷了,是本王沒保護好他。”拓拔鴻皺起眉頭有些沮喪,“真不知道百年之後,如何向恩師交代。”他閉起眼睛,憂慮爬上他的臉頰。
    “可是他的肉身還在,你也不必這麼自責。”
    “這是你的身體了,好好珍惜吧。”他幫我摻了茶,“覲,你太過好奇,好奇是好事,但也是穿腸毒藥,你的好奇讓你陷入了危機,本王不想在看到這種事情。”
    “是我太魯莽,隻想著來前線幫你,卻不曾想陷入了秦人的陷阱。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我要學了,你們的曆史,國家的分布、圖騰,我全然不知。”
    “本王早料到你會來。”他笑了笑,“隻是沒想到你居然找錯了地方。不過也好,有了你做內應,粉碎秦軍偷襲的計劃才如此順利。程子旭的人頭我已經著人送去了秦地,也算是給宇文昊提個醒,不要以為本王是瞎子。”
    “宇文昊?”
    “秦王宇文昊,二十歲登基,統治秦國一十二年。期間一直對黎國保持懷柔政策,但私底下連動周邊各國滋擾我國,總想找空子鑽。我想他也繼承了先人的意誌,想收複失地吧。黎秦兩國淵源太深,隻有其中一個被另一個吞並了,才算完結。”
    “好吧,我雖然沒什麼用,但有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幫你。”
    “你?”他摸了摸茶壺,“來人,換茶。”
    “我研製了一種武器,還差一點點就完成了,這最後一步,需要你幫我。”
    “哦?你還會造武器?”他聳聳肩,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你要本王如何幫你?”
    “給我一把弓箭,不出意外,明天你就能看到它。”
    “好,明天一早軍士便會送來。早點休息吧,本王還要看一些東西,燕軍大敗,已成強弩之末,他們肯定會拚死一戰。”
    “我睡這裏,你睡哪兒?”
    “我睡你旁邊。現在沒工夫再給你搭建一座軍帳,委屈你了。”
    “不不不,我可以和趙成睡,也可以跟赫福睡!你別管我了,有我在你肯定睡不好,我不是會說夢話嗎!”我有點慌了神,不住的按壓胸口。拓拔鴻,你離老子遠點兒,你這是要害死我!
    “你可是晉王府的大公子,和下人住一起,你想本王受人非議嗎?睡吧,趙成和邵寂函都在帳外,這裏最安全。”他起身前傾,抓了我的手腕,“胸口還是疼嗎?”
    疼疼疼!我要疼死了!這個衰人能不能趕緊滾!
    “沒事的,您去忙吧,我已經喝了藥,先去休息了。”我趕緊行禮起身,上床躺下,“不要睡得太晚。”
    “好。”他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我久久不能平靜,頭疼欲裂,我還是趕緊睡著吧,他要是真躺我旁邊,估計我真得吐血!睡吧睡吧……
    豔陽高照,不遠處的山嶺已經披上了七彩的深衣,秋天就這麼靜悄悄的來了。空氣漸涼,我卻穿著單衣,沸騰的血液隻有在寒風之中才能稍事停歇。可我畢竟是人,不覺打了個寒顫。寒冷和疼痛隻能任選其一,,現在容不得我多想,隻能用寒冷來麻痹神經。
    今日,必須把這弩弓組合完畢,這關係到後麵的戰事。既然已經向他誇下海口,若是做不成,他一定會很失望。
    趙成在旁邊看著我,一頭霧水,直到我把最後一個零件敲進去。
    “完工了!”我放下弩弓,伸手摸了摸胳膊,好冷!但是胸口的不適感隨著寒意的攻擊變得很弱,我的頭腦變得異常清醒。
    “趙成,怎麼樣,看起來是不是很棒!”我端著弩弓炫耀著,“這東西可以近距離射直線,而且裝箭的速度比弓箭快一倍!”
    “真的假的!”趙成興奮的接過弩弓,“這上麵的小秋秋是幹什麼用的?”
    “那個是瞄準器,呐你用一隻眼睛看,把你想射中的東西框在這個凹槽處,一按扳機就能射中目標。等我調試一下,命中率能有九成。”
    “扳機?”趙成摸了摸,“這個東西叫扳機?乖乖,好精巧的武器!您要怎麼調試?”
    “給我幾支短箭。”
    趙成趕緊拿來箭筒,我抽出其中一支放在弩身上,轉動轉盤,鉤子拉緊弓弦扣在機關上,瞄準桌上的茶杯後輕輕一按扳機,“嗖——”“啪”一聲茶杯應聲而破。
    “看來這個瞄準器我做的不錯,挖的很直。”擺弄著自己做出來的弩弓,成就感爆棚,“趙成你可以……”我抬頭一看,趙成已經傻了,直勾勾的看著我,“趙成?怎麼了?說了給你看好玩兒的東西的,不喜歡嗎?”
    半晌他才答話:“喜歡!這東西的力道好大!我能試試嗎?”
    我笑了笑,把弩弓遞給他,教了他一遍上弦的方法,便由著他試用。
    “啪。”
    “啪。”
    “啪。”
    三盞茶杯一夕之間粉身碎骨,碎片在地上無助的跳動著,訴說著它們的無辜。
    “覲公子,這玩意兒太棒了!上弦快,力道大,開弓不費力,經過訓練的軍士都能拉得動!”
    “拉?隻要能轉得動那個轉盤就行,臂力不大的人也能用。”看著趙成這麼興奮,我知道這個事兒成了,“但是這隻是個原型機,扁擔的部分直接用弓箭銜接,日子久了就會出問題。等這仗打完,我會給你們真正的弩弓。”
    “這個叫弩弓?”
    “這隻是個初級原型機罷了,還不是真正的弩弓。”
    “初級原型機?好高雅的名字啊!”趙成小心的撫摸著手裏的弩弓,“這個寶貝王爺肯定喜歡。”
    “馬上到冬天了,正是做弩弓的好時節,找到十裏香,用它做扁擔,殺傷力更大射程更遠,如果按照圖紙慢慢的做,一把弩弓可以用三四十年。這原型機不夠堅韌,很快就會壞掉的。”
    “你們在做什麼?”拓拔鴻突然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議個事都不得安生,你們在打架嗎?趙成,他可是主上,你要讓著……”他看見趙成手裏抱著的弩弓,瞬間產生了興趣,“你拿著的那個是什麼?”
    “王爺,這是覲公子剛剛做完的弩弓。我們進行了試射,威力極大!”
    “試射?”他看看滿地的碎渣,又看看我,滿臉黑線,“覲兒,這套茶具很貴的。”
    我和趙成瞬間呆掉了,完了完了。
    “我的白玉茶具……”拓拔鴻唉唉的叫著一臉無辜,“算了算了談正事。弩弓?拿來本王看。”
    趙成遞上弩弓,拓拔鴻仔細的把玩起來,將個個部分研究了個遍,然後才回過頭來問我怎麼操作。就跟個看見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兒似的,滿臉幼稚。看著這樣的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堂堂王爺,也有這麼天真的一麵。
    我就這麼看著他和趙成興奮的研究弩弓,在內廳啪啪啪的一陣亂射,剩下的幾個白玉茶杯也和碎掉的同伴們相會了。說好的很貴呢?我白了他一眼,果然是有錢的皇族,前一秒還在心疼,後一秒自己玩兒得比我還嗨。
    “咳咳……”這麼撐了一整天,怕是快要著涼了,我摸了一件披風穿上,“如何?我連夜把圖紙畫出來,明日著人製作,三天應該能做出一些來。弩弓上手快,可以裝備一個臨時的弩弓小隊,埋伏在側,地方主軍殺出時配合步兵直指敵方主將,嚇都嚇死他們。”
    “好。讓一隻弓箭手小隊來做這件事,當作實驗也好。”他抬起弩弓瞄準了我,簡直不能更無聊,“這次若是有用,回去多造一些,影衛們也用得上。”
    我伸手撥開他,“這東西不要輕易對著人,上著弦呢,萬一走火我的小命就沒了。”我憤憤的看著他,“您是多想殺我?”
    “趙成,他經常這樣說話嗎?”拓拔鴻放下弩弓看看趙成。
    “您是指什麼?”
    “走火是什麼意思?”
    趙成無奈的看著我,我也是醉了,隻好解釋到:“上著弦的弩弓很危險,你這麼對著我,萬一轉盤出了故障,這就成了一箭穿心的故事了。”
    拓拔鴻取下箭收了弩弓,這才走來我身邊一臉嚴肅的看著我,“這武器非常精妙,等回去了裝備一個軍,看誰還敢來侵犯我大黎。”
    “噗……哈哈哈……”看著他一臉正經的模樣,我居然笑出了聲,笑得印記好疼!“哎喲哎喲……”我蹲了下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怎麼了?趙成,赫福呢?”拓拔鴻俯身拍著我的背,“覲,沒事吧?”
    我已然說不出話,輕輕的擺擺手告訴他我沒事。
    “稟王爺,赫福隨軍醫去傷兵營了。”
    “那覲兒怎麼辦?有按時吃藥嗎?誰照顧他?”
    “王爺放心,赫福按時派人送了藥過來,這裏有趙成在,請您放心。”
    拓拔鴻扶我坐在軟墊上,皺著眉,“不行,去把赫福找來。”
    見狀我隻能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去叫他,傷兵太多,有他在能多保住幾個。都是黎國子民,誰的命不是命呢?王爺您去整理軍務吧,有趙成在,您還擔心什麼呢?”一種灼熱的感覺從掌心傳來,我逃似的放開了他的手。
    他見我如此固執,也不好再說什麼,抬手給我倒了杯茶,掖了掖我的披風拿著弩弓出去了。
    趙成在我旁邊坐下,擔心的看著我,我歪過頭盯著他,“怎麼了?這副表情?”
    “王爺知道嗎?”
    “什麼啊?”
    “您的病啊。”
    “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趙成急的直撓頭,“我的意思是他知道您的狀況嗎?他知道你會越來越……”
    “不能讓他知道。”我認真的看著趙成,“他要是知道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就不會交給我了。”
    “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想攬些什麼事在身上。”
    “西祠的血案不查了嗎?飛星護從何而來不查了嗎?修王爺到底是誰你不想知道嗎?逃走的孫夢瑤去了哪裏飛星護又有什麼新的計劃你不想知道嗎?!”我有些心急,衝著他一通火,“你不報仇了嗎?”
    “我!”趙成慢慢低下頭,“不能因為我們,讓您冒這麼大的風險。”
    “有什麼風險?我查或者不查,真相就擺在那兒,我的命運也擺在那兒。不論如何我都會變成那副德行,那為什麼不去試試?我給過你承諾,我就必須做到,況且拓拔覲的身世還成謎,很多事王爺都不肯跟我說。”
    “其實我覺得,王爺不可能是您的殺父仇人。”
    “你覺得不是就不是了?”
    “覲公子!”趙成迅速回頭看了看門口,“您懷疑王爺嗎?”
    “我懷疑個屁!所有的事情都有個由頭,王爺和赫福都提到過季王,回去之後派人打聽,季王到底是誰,若幹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季王?王爺怎麼會提起季王?那可是皇家的禁忌。”趙成癱軟下來。
    “你知道季王?”
    他居然知道,他怎麼會知道皇家的禁忌?我困惑的,迷茫的,不可思議的看著趙成,久久不能平靜。趙成也有身份瞞著我嗎?他不是五年前被拓拔覲坑來的孩子嗎,怎麼會知道皇家的秘密?
    一瞬間我覺得這個世界好可怕!每個人都有著千奇百怪的身份!程子旭是寵臣,赫福是牧炎是欽犯,拓拔鴻要對付安定王……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最信任的趙成難道也有什麼難言的身份?
    我的胸口好疼,就像被大錘狠狠的砸了一下。汗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這沸騰的血液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被人玩得團團轉!
    我好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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