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六、隱情(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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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他在要我的命好吧!剛才他拉我過來的時候,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他捏過的地方火燒一般的疼,你說我是不是和他八字不合。”話說這個時代應該是有易經八卦的吧,要是赫福問我八字是什麼我真心要吐血。
    “什麼八字不合!覲公子,不管怎麼說,你們的身份都是擺在那兒的,有些感情,您要壓製下來。”
    “我知道他不是我親爹,我……”
    “他是你爹你會火燒一樣疼嗎?為什麼會疼還用我多說什麼嗎,王爺能對你使多大的勁你自己心裏不知道?”赫福沒好氣兒的質問我。
    我竟然無言以對!
    不管我如何處心積慮的隱藏,然而赫福早就看透了一切,我的眼神,也許早就暴露了我的內心。幕僚,也就是謀士,尤擅長察言觀色洞察人心,我怕是瞞不了他了。但是我還是想再掖掖,萬一他不是拆穿了我的心思,我承認什麼豈不是不打自招?
    “先生,您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斷魂散的事情,王爺不能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會怎麼想我?他是王爺,我是公子,隻能這麼簡單。”
    “隻怕沒這麼簡單。”他搖著頭,“就算你絕的了情,他呢?”
    “他?父王隻是覺得我這個人不錯罷了,他能多疼我?”
    “你再跟我裝!誒!算了算了,當局者迷,你們慢慢折騰吧。”赫福慢慢的卷起針墊,“那副藥有安神的作用,早點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去傷兵營嗎?我出去的時候會叫趙成進來,你安心睡吧。”
    當局者迷,還旁觀者清呢!沒見他抬手要打我麼!赫福這個笨蛋,還以為自己多高明!
    “對了!覲公子,在下赫福。”
    “知道了知道了!”我伸手拉了被子蒙住頭,他的藥挺管用的,睡意漸漸襲來。
    一大早赫福就來找我,等趙成幫我穿好衣服,拉著我興匆匆的就向傷兵營走去。赫福這麼癡迷醫學,卻是季王的謀士?我怎麼覺得哪裏怪怪的。
    傷兵營建在主帳旁邊,拓拔鴻的這個安排是為了讓傷兵呆在相對安全的地方。如此有心,怪不得他的手下都死心塌地的,縱然被放逐到別國做內應十年,也忠心耿耿。
    赫福認真的看著我如何醫治刀傷,外科結的打法他很快就掌握了。當初在王府教鈴兒的時候,她連豬肉都縫得醜不拉幾的,不得不說是哪家的人才能吃哪家的飯啊!
    “覲公子,您這個方法確實高明。但是這‘消毒’的含義,我確實不大明白。這麼多烈酒,就這麼浪費了。”
    “浪費?怎麼可以說是浪費呢。你們處理完傷口之後,傷口是否會流膿?”
    “有的會有的不會,這得看老天爺讓不讓他們活命了。”
    “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有很多我們看不到的髒汙,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有幾率沾染到傷口上,髒汙開始繁殖,傷口便會感染流膿,最後演變成一種叫做破傷風的病症,那就會死人。而酒可殺死這些髒汙,越濃的酒效果越好。”
    “髒汙?繁殖?聞所未聞!”赫福滿臉疑惑,“它們還是活物?”
    “對,但是它們就像鬼魅一樣存在著,我們看不到。‘消毒’就是要滅殺髒汙,讓化膿的幾率降低,能保住更多人的命。如果用‘消毒’的方法處理過,依然流膿發炎,那就真是老天爺不讓活命了。”我盡量用他聽得懂的說法向他解釋,細菌什麼玩意兒的,說了他會更暈,“弄完了給他們服用一些清熱解毒的藥,再給些止疼的藥,就行了。”
    抗生素我是沒辦法弄出來了,中藥裏的清熱解毒按照醫理來說就算的上是消炎,此類藥物太多了,其中最出名的有甘草、黃連、黃芩、黃柏、蒲公英、紫花地丁、金銀花等等等等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說咱老祖宗還是很牛逼的。
    “將傷口縫合確實可以讓傷口好得更快。顧玄的傷我查看過,這麼快就完全恢複了,這縫合之術確實有效。配以清熱解毒的藥劑,實在是高明。”赫福滿意的點著頭,“您是在哪裏學到這種醫術的?”
    “我……我做夢夢見的,試了試,果然有效。”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解釋了,隻能打哈哈。
    “做夢還能夢見這個?”赫福被我的話噎得夠嗆,“您真是世外高人。”
    他帶著軍醫們按著我的方法處理著傷兵的傷口,這滿營的傷兵夠他們忙活一陣了。
    站在帳前看著主帳進進出出的軍士,想必是最後的決戰就要來了,弩弓弓身的部件我已經配齊,隻要有“扁擔”,弩弓就能造好,我要找個機會向拓拔鴻要一把上好的弓箭,迅速做出弩弓。
    “先生?先生!”我回頭找著赫福,帳裏全是唉唉叫的傷兵,“趙成,去把赫福找來,我有話對他說。”
    “是,您稍等。”趙成回答之後便消失在人群中。
    靠在門柱邊,細細的琢磨著弩弓的事。若是我的製作方法正確,隻要三天時間就能做出大量複製品,黎軍的戰鬥力將大大提升,這對拓跋鴻來說應該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我能幫到他的,也隻有這些了,希望他會領這個情。
    天氣漸漸轉涼,十一月的花城寒意漸濃。風涼涼的,吹在身上好舒服,這股寒意緩解了些許斷魂散引起的不適,很舒服。我慢慢坐了下去,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舒適感。
    “您還揉,別揉了!”赫福拉開了我放在胸口的手,將我驚醒。
    我居然坐在門口睡著了!這段時間實在忍耐得辛苦,一時的舒適都讓我如獲至寶,健康果然很重要啊!我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可惜了拓跋覲這幅軀體,真是對不起啊拓跋覲,你鍛煉了二十多年的強健體魄,被我毀了。
    “又疼了?您啊,能不能消停點兒,這是在折壽啊。”赫福滿麵愁容,我伸手拉他坐下。
    “先生,我曾經叫你幫我搞弓箭來,還記得嗎?”
    “記得。”
    “得空去找拓跋鴻要,我要把事情做完。”
    “現在很安全,您還要折騰什麼?”
    “現在很安全所以才要把該做的事做完,弩弓若是有效,我軍的勝算便會更大。”我拍了拍赫福的腿,“這風吹得真舒服,我在這兒再坐坐,你去忙吧。”
    “您的血液一直在沸騰,涼風吹吹當然會舒服。但是別太貪涼,您這身子隻會一天比一天虛,可經不起您亂折騰。”
    “我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這麼下去還能活多久?能不能告訴我。”我知道最終會喪命,我怕,我很怕!但是,知道個期限總歸是好的。
    “不知道。也許十年,也許一個月,全憑您自己。我能做到的,是讓您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赫福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會配合你,紮針喝藥,你一定會讓我活到大仇得報的那一天的。”
    “誒!”赫福歎了口氣,起身進了軍帳。
    忽然感到一陣暖意,回頭一看,趙成拿來了一件披風披在我背上。
    “成,坐。”我招呼趙成坐下,他卻愣愣的立在一旁,我側身抬頭,隻見他紅了眼眶,“這是怎麼了?叱吒風雲的趙侍衛被人欺負了?”
    “覲公子!”趙成猛地蹲下,“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也對,讓你知道也好。”
    “您這到底是什麼病?怎的突然就病了?”
    “我說過了,胸痛之症,應該是拓跋覲落水的留下的後遺症。治不好了,拖一天是一天吧。本來這條命就是撿的,我們不能太貪心。”
    “赫福也治不好?”
    “治不好。”
    “他隻是金創醫,等回去了,咱們讓王爺找宮裏的禦醫……”
    “沒用的。赫福不僅是金創醫,他是個江湖隱士,他都治不好,禦醫又有何德何能?”
    “……”趙成不說話,臉色陰沉沉的。
    “但是他說了,可以幫我續命,我不會死的。趁著我還有力氣,我會的都會悉數的教給你們。你也聽到了,我會越來越虛弱,學的時候,一定要用心,指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拿不了劍了。”
    趙成直直的看著我,不答話。
    “別這樣,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哭喪著臉是什麼鬼?給大爺笑一個。”我說笑著,想調節一下氣氛。中毒的事情不能讓他知道,在地牢的時候給他們說了死藤水,他們已經炸開了鍋,要是他們知道了斷魂散的事情,不知道會怎麼想。萬一他們胡思亂想怪罪到拓跋鴻頭上去,就得不償失了。趙成最信任的就是我,他萬一急瘋了失去理智,禍可就闖大了。
    “趙成記住了,我會拚死護佑您的安全,您要好好養病,不要坐在門口吹冷風了。”
    “吹吹風比較舒服,呼吸新鮮空氣對身體好。”
    “那我陪你。”趙成站到我身後,雕像一般。
    趙成算是在這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朋友了,隻要有他在,我就安心幾分。作為朋友,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他,陪著我走南闖北,屢屢陷入險境,卻隻能是我的手下。我睡了他要守在門口,我醒了他要陪在我身邊,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真是苦了他。
    撐著頭看著雕像成,感概萬千。
    “成,其實算真實年紀,你比我還長一歲,該叫你一聲大哥的。”
    “覲公子您別逗了,誰都知道我比你小一歲。”
    “你知道的,瀾覲今年二十二。”我眨眨眼。
    “您也知道的,拓跋覲二十四。”他認真的回答著,好玩兒極了。
    “去把我給你的那些零件拿出來,我待會兒要做個好東西給你。”
    “是。”
    夜色漸濃,我脫了外衣倚在榻上,把玩著手裏的零件。明天赫福若是拿不到弓箭,我還是自己找機會跟拓拔鴻要吧。
    拓拔鴻的王帳真大,外麵的大堂可以容納幾十人,這個後廳的臥房比我乘風閣的臥房還大,幾盞油燈輕盈的跳動著,泛著金色的光芒。絲絲涼意襲來,好不愜意。驚覺昨夜我就睡在他的床上,那他睡的哪兒?額……莫不是,我旁邊?
    “咳咳咳……”我在想些什麼鬼?!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瀾覲你這個傻逼,找死啊找死。
    昨日算是我生病,今夜我應該何去何從?
    想到這裏,我起身披上衣服想走出去,門簾突然被兩個軍士掀開,一個身影匆匆的走了進了。
    “你要到哪裏去?是不是本王回來晚了讓你擔心了?”拓拔鴻走到我跟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昨天你身上非常燙,應該是發燒了,半夜我特地找了赫福來看你,他說你偶感風寒要多休息。”他拉著我坐下,吩咐軍士拿來茶水,“結果一大早你就跑了出去,本王軍務繁忙也無暇顧及你,明日就不要出去亂走了,安心修養。最後這仗一打完,我們就能回去了。”
    “王爺,您昨天照顧了我一宿?”
    “嗯,你一直在說胡話,嚇死本王了。”拓拔鴻喝了口茶,平靜的看著我,“本就有心痛症,入秋了,穿這麼少小心著涼。”
    “我怕熱,拓拔覲的體格太好了,一點兒都感覺不到涼意。”
    “適應這裏的生活了吧。”
    “嗯?”
    “你來這裏也有小半年了吧,看這樣子你回不去,覲兒也回不來了。”
    “抱歉,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的。你隻能接受我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兒子了。”
    “兒子?本王幾時當過你是他。你就是你,你是瀾覲,這一點本王清楚得很。我問你,你到底當本王是什麼人?”
    “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才有些肆無忌憚,之前有什麼頂撞了您或者壞了你們規矩的地方,望王爺海涵,今後瀾覲一定注意。”我直起身子,雙手向前,鞠了個躬。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他抬手碰了我的胳膊,“本王也當你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拋開這個大公子的身份相處,私底下,有些禮數就免了。本王比你年長,私下裏,我們以兄弟相稱吧。”
    “兄弟?”
    “若不是那場變故,我和拓拔覲本該是兄弟,不想走成了這個局麵。”他搖搖頭,喝著茶,似是無心的說著。
    “你和他?兄弟?”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覲兒原本是我恩師的孩兒,和我平輩。可世事無常,隻有讓他改名換姓留在我身邊,我才能好好保護他。誰能想到他會想要殺我呀?”他伸手揉著太陽穴,“他殺本王的原因怕是永遠也無從得知了。其實走到現在,本王唯一慶幸的事情,就是你來了。”
    什麼?他在說什麼?
    我別過頭不敢看他,胸口的暗湧提醒著我,不能想太多,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拓拔鴻,你這番話是何用意,我以後應該怎麼待你?飛蛾撲火,終究是作繭自縛。拓拔鴻,他就是我的燈火,我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卻舍不得離開。我想聽他說下去,我想知道我在他心裏占據著多大的位置,我想知道他那些溫柔和坦誠是不是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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