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八、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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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覲公子您怎麼了!”趙成一下子慌了神,伸手扶著我的背。我轉頭看了他一眼,一把甩開他的手。
“你到底是誰?”
“您怎麼了這是!我是趙成啊?”趙成已然懵了。
“你一直在龍洞,怎會知道皇家的秘密?”
“我!我隻是聽父輩說起過。”
“那好,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趙成被我嚇得不輕,立即向我說著兒時聽來的傳聞。
當今的皇帝是拓拔辰,也就是辰帝。辰帝的父親戟帝是老大,季王拓拔政是二皇子,安定王拓拔亦是老五,晉王拓拔鴻是老八。他們是當年康帝最器重的幾個皇子,曾經的季王最受康帝疼愛,立為太子。
太子為黎國征戰沙場,屢屢大敗秦軍,立下戰功無數。當年太子一度攻下秦國邊境的城池,秦人非常忌憚這個黎國儲君。康帝更是看重通曉兵法的他,當年的太子在軍中的威信可謂是如日中天。
二十年前,太子出征伐秦,中途折回率大軍逼宮。康帝大怒,連夜召魏王,也就是戟帝,和安定王,調兵勤王。
逼宮事件一出,東宮上下,雞犬不留。受牽連的有羽林軍統領易凃扈、兵部侍郎牧景峰、安成侯蕭賀。易凃扈一家十口蒙難,羽林軍也被剿殺殆盡,牧景峰、蕭賀株連九族。晉王和太子都是蕭皇後的兒子,逼宮事件之後蕭皇後畏罪自殺,晉王被放逐花城直到康帝死都沒有召他回朝。
魏王立下大功,得了太子之位,而原太子拓拔政就成了禁忌,沒人敢提起。老百姓私下裏議論,也隻敢稱其為季王。皇宮裏更是忌諱,曾有朝臣在議事時提到當年季王的建議,就被當庭仗殺,朝臣們誠惶誠恐了多年。
戟帝執掌朝政之後,一直對秦國采用懷柔政策,邊境的百姓苦不堪言,私下裏很多人都在懷念季王。
趙成所在的顧裏當年還是故國的城池,所以那裏的百姓們經常聊到黎國的事情,很多顧裏人都覺得季王是被冤枉的。可當年羽林軍圍攻皇城是錚錚的事實,誰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也不懂,隻能惋惜。
這個太子是不是有病?手握兵權,又是太子,他急什麼?康帝死了什麼都是他的。但是逼宮的事情連顧裏人知道,當年肯定轟動一時。
更讓我覺得詫異的是拓拔鴻。二十年前被放逐到花城,他是怎麼一步步的重新得到重用的,戟帝是腦有病才會重用他吧?現在的黎國,晉王的名聲可是響當當的,這個罪臣之弟要一步步的爬到一品親王的位置,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那日夜談,聽得出拓拔鴻有多麼在意這件事,他要扳倒安定王,又怎麼會得到戟帝的重用?看來拓拔鴻是個資深演員,他肯定有著什麼長遠的計劃。戟帝早逝,他對付完安定王之後呢?難道要去挖拓拔戟的墳鞭屍麼?
赫福應該和牧景峰有什麼關係,他們都姓牧,而且被扯進了同一個案子,莫不是赫福其實不叫什麼牧炎而是叫牧景峰?那他為什麼要說自己是季王的幕僚?
按照赫福的說法,案發的時候易凃扈是沒有被牽連的,而是在案發後營救東宮的人被牽連的,但是羽林軍為什麼會被剿殺?這其中必有隱情!
季王倒了,誰獲利最大?不是魏王也不是安定王,而是秦國。秦國和黎國複雜的關係赫福跟我說過,兩國皇室本就是一祖同宗。秦國打著收複故地的名號想吞並黎國,但是黎國的地盤是自己打下來的,肯定不認同這個說法,於是他們以攻為守,要擊垮秦國重歸故土。
太子是主戰派,就算當年秦國示弱也不會輕易收手,按趙成的說法,當年在戰場上秦國處於劣勢,他們迫切的需要休養生息。隻要太子不在了,無論哪個主和派的皇子做了儲君,對秦國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戟帝不是一直采取懷柔政策嗎,安定王也是個不問戰事的主,當年的拓拔鴻才十六歲,誰成為新太子都不會威脅到秦國的利益。
或許當年逼宮就是秦人一手設計的圈套,讓黎國的皇室中了招。
我能想到這一點,拓拔鴻肯定也想得到。
怪不得他花了那麼多精力去安插人手,都安插到秦國去了。害死自己的兄長逼死自己的母親,這仇,是一定要報的。
所以他用了二十年,想盡辦法執掌黎國軍權,他複仇的心,昭然若揭。
可為什麼他對安定王敵意這麼大?安定王隻是他的哥哥罷了,當年勤王也是康帝的旨意,他再小氣也恨不到安定王那兒去啊?如果是為了勤王之事,他應該更恨戟帝才對,怎麼會對戟帝忠心耿耿得到戟帝重用手握兵權?我始終想不通這一點。
“覲公子?覲公子!”
“嗯?”
“您別這樣,趙成沒有半句隱瞞。”趙成急了,跪起來雙手抱拳前伸,而後撲了下去,“覲公子,趙成誓死追隨您,絕對不會欺騙覲公子,您要相信我!”
“成,對不起。”我扶了趙成,看他焦頭爛額的樣子,好生愧疚,“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神經過敏,難為你了。”
“覲公子,我……”
“拓拔鴻知道我的身份,一直在保全我,他對我沒有壞心,但是他不坦誠;赫福對拓拔覲的感情頗為複雜,我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隻知道他不會害我。你說,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您……快把我嚇死了。”趙成惶恐極了,直直喘氣。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冒失。”我起身向趙成行了個拱手禮,“趙成,來這裏這麼久了,全靠你照應,我不該對你發火的。”
“覲公子!!”趙成趕緊回禮,“是屬下不懂事,您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屬下不能為您分憂,受點委屈是應該的,您千萬不要自責。”
我們同時起身,相視而坐。
“趙成,我是不是變了。變得很可怕,難以捉摸,陰晴不定。”
“您是變了,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可靠的主上。”
“可靠嗎?你想聽聽我真實的感覺嗎?”
“願聞其詳。”
“我是一步步泥足深陷,無法回頭了。我原認為,這裏就是一場夢,夢醒了我就回去了;而後我覺得,也許幫你們報完仇,安心的做個王府公子享享榮華富貴就是我新的人生;可是現在,現在這一切算是什麼呢?”我揉著激痛的胸口定了定神,“牽扯了這麼多人,這麼多事,我還能安心的做一個紈絝子弟嗎?”
“您別想太多,日子還長,飛星護的事咱們慢慢查,兄弟們又不急於一時。”
“黎國和秦國水火不容,這戰事一時半會兒怕是完不了的。”
“兄弟們不怕上戰場,您不要擔心了。”
“但是我怕。”我脫下披風扔到一邊,想借著涼意讓自己緩過來,“事態的發展哪裏是我控製得了的。辰帝是戟帝的兒子,肯定也是懷柔派的,王爺這麼激進,怕是會吃虧啊。但是王爺的心思,你們不懂我明白。他不達目的是不會收手的,我如何放心得下。”
“王爺有心讓您介入朝政,這些朝堂之事要靠您了。”
“國事家事都是一團糟,未來到底如何,我們根本控製不了,聽天由命吧。”
“不管事態如何發展,趙成永遠在公子身邊。”
看著趙成堅定的眼神,略略感覺到一絲心安,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至少還有這麼一個朋友陪著我。
在這殘酷的封建社會,萬惡的爭鬥一直在上演。我淪陷其中無法自拔,也許我是真的適應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我想不到的,盡管來吧,我才不怕。
“扶我去休息會兒,我的頭好疼。”做出那把弩弓已經耗盡了我的心神,斷魂散陰魂不散的攻擊我的神經,隻有睡去了才能得到一點安生。
朝陽灑進營帳,昨夜我睡的並不踏實,一夜亂夢。
拓拔鴻手握兵權已經花了二十年,擊垮秦國豈是一夕之間能完成的事,斷魂散能留下多少時間給我,陪著他完成他的大業,想想都覺得愁人。
“哇啊!”
一睜眼就看見他的臉,嚇了我一大跳!左手撐著頭,側躺在我身邊,溫柔地看著我。
“本王是鬼麼?”他笑了,微揚著嘴角,滿眼的柔情。
這算什麼鬼?我算是被他睡了?這是得手後的……奸笑??
“咳咳咳……”草草草,好疼!拚命揉著胸口,死活緩不過來,這刺激太大了!一大早就不給我一點兒安生,拓跋鴻,你可知道你就是殺死我的利器,你的每一次靠近每一點溫情都會讓我窒息。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我去給你拿水,你等著。”拓跋鴻被我剛才的模樣嚇得不輕,“躺著別動。”
突然覺得今後的每一天我都會活在地獄裏,隻要他在,我就不能有一刻可以放鬆神經。被他捏著的手火燒般的疼痛,我卻舍不得放。
“我去給你拿熱水,好好躺著。”他拍拍我的手,微笑著點點頭。
手掌火辣辣的,這些疼提醒著我,這裏才是我的現實,拓跋鴻就是我的宿命,此生糾葛怕是斷不了了。
“來,喝點熱水。這軍營物資匱乏,也找不到枸杞之類溫補的東西,你先忍著點。”他端來熱水,讓我靠在他肩上,一點一點的喂著我。
突然間好想哭,我想要的不就是這小小的溫情嗎?為什麼老天要如此折磨我,明明是自己渴求的東西,卻如坐針氈。
拓跋鴻急了,緊鎖著眉,“這才多久沒見,你就變得如此這般……”
“王爺,您去忙。三天,我們隻有三天的時間準備弩弓。我可能是貪涼有些傷風的症狀,讓趙成去吧赫福找來就行。”我掙紮著離開他的懷,躺了下去,“我沒事,再……躺會兒就好了。”
“趙成,趙成!”拓跋鴻低沉的嗓音忽的高亢起來,“趕緊去把赫福叫來,覲公子病了。”
“屬下在!”趙成衝了進來,“我的天,我我我這就去找赫福。”
拓跋鴻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我不敢再看他閉著雙眼盡量讓自己放空,赫福不來他是不會走的,赫福你倒是快點來啊!
“覲公子!”是赫福的聲音,“王爺。”
赫福匆匆來到我跟前,拉出我的手診脈。他神色慌張,輕聲的念叨著什麼。
“王爺,覲公子無礙,隻是受了涼,您放心吧。”
“那就好。本王去處理弩弓的事情了,赫福,這裏就拜托你了。”
拓跋鴻匆匆走了出去,赫福回過頭無奈的看著我,歎了口氣,“您還是向王爺坦白吧,這麼鬧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您就垮了。”
“不行,他若是知道了事情會更糟。”我撐著想坐起來。
“別動!”赫福按了我的肩膀,“回去之後我會調配一劑藥丸,痛得受不了的時候吃一顆。”
“我可不吃亡魂草。”
“不是亡魂草!鎮魂丹可以穩住心神,不至於發生急火攻心吐血的事情。亡魂草那種沒人性的東西,我怎麼會用。”
“那就好。赫福,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搬出他的王帳,這麼同榻而眠我會死掉的。”
“你也知道會死,不如跟他說了吧。”
“算了,死了再說吧。”
赫福糾結的看著我,不再言語。
“好了先生,我受得住。”我衝他笑了笑,“隻是要辛苦你為我施針止疼了。”
“紮不死你!”
“啊!!!怎麼這麼疼啊,你故意的!”我咬著牙盯著赫福。
“疼,吐血疼不疼?你這毒氣淤塞能不疼嗎!”
“我不紮了,你走開!”
“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這麼任性!”赫福點了我的穴道讓我動彈不得,“忍著點兒小祖宗,你的心脈長期封著,不給你通通以後封心脈就沒用了。”
“……”我嘴裏咬了個帕子,委屈死了。想想剛剛來的時候,這身體可是棒棒的!跟著趙成學武功的時候還可以融入格鬥術,想想都牛逼!可這毒一發不可收拾,徹底的解毒已經不可能了,莫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非得用亡魂草嗎?我不想忘了拓跋鴻,我不想忘了影衛的情分,我不想忘了清絕夫人的寵溺……
就算斷魂散擊垮了我的軀體,但它迷惑不了我的心神,能再活一次已經是萬幸,權當這些是重生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