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擱淺灘 第二十六章 一箭三雕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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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給朕狠狠的查,看看是誰在背後搗鬼,抹黑皇室名聲!”晉安帝氣的袖子一甩,做出了不查清此案誓不罷休的樣子。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的言論,往往是顛覆政權的借口,尤其是聚眾鳴不平的民怨,足以給狼子野心的蠢蠢欲動的人揭竿起義的借口。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自古激起民怨的皇帝和政權沒有一個好下場。
大夏國素來注重天道,即使是罪大惡極斬首之人,也允許親人一張破草席掩殘軀,話說死者為大。此事看似隻是一群無辜百姓動了惻隱之心,為死者鳴不平,可是若有心人加以煽動,那幾具屍體就是皇室暴虐殺戮為政不仁的“鐵證”。好端端的,百姓不約而同的為幾個素不相識無親無故的宮女鳴冤,明顯有人推波助瀾,百姓淳樸,同樣愚昧,極易遭到別有用心之人的煽動。
即使萬般不願,不得不說,此事不管與太子有沒有關係,都得給百姓一個與太子無關的的結果,太子,國之儲君,與大夏江山的穩定以及大夏皇室名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怕這事兒遲一日,景安玨不是太子,那都沒這麼棘手,可是隻要身為太子一日,他的榮辱就是與大夏國連在一起的,段衝正因為明白這個道理,這才覺得此事難辦。四具屍體,三具慘不忍睹的模樣百姓個個都看見了的,虐殺無可厚非,可是人都死了,還讓屍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血流了整條玄武街,百姓指責一句不仁,完全有理由,可是好端端的小路不走,偏偏走大街,錦秋殿的侍衛就算腦子被狗啃了,也不至於這麼蠢,可是事實就是他們真從大街招搖過市。
“微臣遵旨,想必此時追蹤的人已經有了眉目,臣這就去審問。”段衝起身,一禮到底,晉安帝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可是他沒走兩步,又轉了回來,“回陛下,太子東宮的六個侍衛李甲等人還在府衙內,在此事查清之前,都不得離開,是否要稟報太子一聲?”
“李德全,去太子錦秋殿傳旨,傳朕口諭:東宮侍衛李甲等六人協助段大人查案,暫不歸位,明日早朝之前,太子不得擅離錦秋殿,東宮所有侍衛宮女太監,一律不準外出。”晉安帝的臉上滿是倦容,疲憊的眉頭皺的死緊,他又對段衝說道:“段卿退下吧,朕希望愛卿早日查明此案,給百姓一個交代,也還大夏皇室一個清白。”
段衝應聲退下,晉安帝坐在龍案前,看著桌上壘的極高的兩摞奏章,心裏煩悶無比,昨日還好好的太子及冠禮,一日之後成了這副模樣,今早從睜眼到此刻,他就沒有清閑過,越想越是氣氛。
小福子看著龍椅上晉安帝越來越陰沉的臉,嚇得心裏直打鼓,不斷在心裏祈禱:師父你快來吧!
晉安帝端起桌上的茶杯抬到唇邊,才發現裏麵沒水,“啪“,描金的茶盞應聲而碎,晉安帝怒斥一聲:“來人啊,一個二個的都是死人不成!”
被茶盞碎裂的聲音驚得魂不附體的小福子一張清秀稚嫩的笑臉兒嚇得慘白,他哆嗦著走到禦階前跪倒,幸好破碎的瓷片遠離禦案,努力穩重打顫的聲音開口說道:“陛下恕罪,奴才……奴奴奴才這就……就給陛下斟茶。”
晉安帝看了一眼他畏首畏尾的樣子,煩躁的沒心思計較,便冷哼了一聲算是準了。
小福子如獲大赦般激動,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殘渣清理幹淨,然後貓著腰快速的出了禦書房。
李公公回來,就看到小福子瞅著他快哭了的記得的眼神,以及感受禦書房內令人窒息的氛圍,李公公恨鐵不成鋼的暗瞪了自家小徒弟一眼,小心翼翼的拿過桌子上的食盒,此刻手裏拿著的仿佛是針對帝王的滅火器,“陛下,貴妃娘娘囑咐老奴記得提醒陛下用午膳,如今都晌午了,陛下您看?”
晉安帝抬頭瞅了一眼李公公手裏的暗紅色的食盒,陰沉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擺在偏殿吧。”
李公公應了一聲,慌忙小心的托著食盒跟著晉安帝往禦書房偏殿走去。
李公公將食盒打開,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食盒共有五層,每層都分五個小格子,第一層是銀耳蓮子羹,還有四種點心,第二層是清爽可口的五樣小菜,第三層是一翡翠小碗的粳米飯,還有四個菜,第四層又是四個菜,最底下一層,隻有一格,裏麵坐著一個專門用來煲湯的瓦罐,乳白的湯汁濃香四溢。
李公公心裏暗讚一聲柔貴妃的滴水不漏,麵上卻不動聲色的將一碟碟量少但精致程度不下禦膳房的菜肴一一擺在案幾上。
晉安帝看著這些全是自己愛吃的菜肴,,鬱悶的心情這才稍稍緩解。拿起精致的象牙筷子,嚐了一口,臉上閃過一絲與緊皺的眉頭不相符的溫情。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晉安帝在禦書房偏殿裏用膳,坤寧宮裏,林皇後和四皇子景安軒也在飯桌前,正笑的暢快。
“此時,宮裏想必已經傳開了,我的好哥哥太子殿下,玩兒男人。為了壓下消息逼死了奶娘劉嬤嬤,事發後又虐殺錦秋殿四個大宮女,引起民怨。嘖嘖。”四皇子景安軒笑的無比得意,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十三歲的少年該有的單純。
“還是我的軒兒最乖!”林皇後笑的一臉慈愛,抬起染著丹蔻的手,拿起白色的象牙筷,為景安軒夾了一塊翡翠絲,“軒兒多吃點。”
“聽說,段大人奉旨徹查百姓聚眾玄武街鬧事一事,不知道那些‘正直善良’的百姓能被查出些什麼來。”
“母後盡管放心,該操心的人呐,在東北方向,兒臣明兒個大概會身體不適。”景安軒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東北方鸞儀宮的方向。
“唉,我兒用功苦讀,勞累過度,趕明兒,母後就向你父皇告假,免了軒兒這幾日的早課。”林皇後笑意盈盈的接著兒子的話,絲毫不覺得對麵臉色細膩紅潤的兒子有健康之處。
皇宮東北方向的鸞儀宮正殿裏,三皇子景安麟放筷子,秋菊服侍他淑了口,便起身進了內室,柔貴妃倚在榻上任人搖著扇子祛熱。
“母後,現在宮裏都傳開了呢,說我為陷害太子哥哥,不惜煽動百姓聚眾鬧事,有損皇家顏麵,嗬嗬,還有一個消息,母後要不要聽?”景安麟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笑的輕柔,那表情就像等著向大人討糖吃的小孩子,似乎絲毫不為話裏的內容擔心或是震驚。
柔貴妃抬眉嗔視他一眼,嬌笑一聲:“還說軒兒是嫡子,又才德出眾,當立為太子,是不是?”
“肯定是冬梅告訴母後的。”他臉上閃過懊惱之色,又眼睛一亮,坐在榻上倒在了柔貴妃的懷裏。
柔貴妃攔著他,另一隻手一下一下的摸著他的頭發,寵溺的看著他,又仿佛在透過他看著別人,“是冬梅沒錯,不過不是她告訴我的,但卻是她告訴別人的。”
景安麟驚訝的抬頭,卻將柔貴妃眼裏的愧疚和懷念一覽無餘,他臉上閃過一絲怨懟,彎起的唇角也垂了下來,“娘又在想他是不是?”
柔貴妃仿佛被驚醒一般,眼裏的其他思緒消失的無影無蹤,盈盈的笑意裝滿了水眸,仿佛剛剛景安麟看到的一切皆是錯覺。
看到景安麟的目光帶著的受傷和質問,以及那聲“娘”,柔貴妃心裏一緊,麵上卻還是笑的毫無破綻,“娘是在想我的麟兒呢,那麼聰明,對了,玄武街百姓鳴冤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知道是柔貴妃不著痕跡的在轉移話題,可是景安麟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兒子離開鸞儀宮,父皇不是說太子哥哥身體不舒服嗎,我就想去看看,不料卻在錦秋殿的門口,看到侍衛虐殺思琴等人的場麵,那血腥味兒,濃的就像鯽魚湯發出的味道,於是,我就找到軒兒弟弟錦榮殿裏的馮春,他將這件事告訴了軒兒,果然,我的好弟弟沒讓我失望,立即大肆賞賜了馮春一番,還讓他去宮外不論用任何方法,都將皇宮去往清風山亂葬崗的小路給堵死,並且以我的名義買通百姓為死人喊冤,馮春自然不會讓他失望,隻是買通百姓的人,卻是叫景安軒的,而不是我,景安麟。為了讓我的好弟弟將戲演的精彩絕倫,我還特意讓馮春將這個消息散播在宮內,如今,人人大概都知道了,我煽動百姓聚眾鬧事,嘖嘖,隻有把戲唱大,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母後,你說是不是?”
自始至終,景安麟都笑著,仿佛設下這一條計策的人是旁人一般。這計策,雖然看似漏洞百出,可偏偏環環相扣,馮春是柔貴妃的暗樁,明麵上卻是景安軒的心腹。
景安玨撤了太子之位,還有一個嫡子景安軒擋在景安麟的前頭,即使皇帝屬意景安麟,可是大臣的話,他不能罔顧,如今,景安玨好男風,不仁,景安麟涉險陷害皇兄,陷害當朝太子,唯有景安軒,是清白的,似乎是繼承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選,隻要自以為聰明的人,都會覺得蹊蹺,肯定會徹查,而查過之後,景安麟卻是無辜的,這樣,既讓晉安帝對他多了一絲愧疚,又將自己徹底摘出了這個連環局,還能一次除掉景安軒,最後的太子之位,絕對非他莫屬。
一個簡單的局,卻有一箭三雕的效果,果然,看似無害的人,才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