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蘭之都  第三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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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想要我,但不是愧疚和報恩,而是心有所屬、唯我才讓你幸福!”陰暗走道的盡頭,緋翼握著銀蘭的肩,看他被愧疚折磨的臉,沉痛道:“銀蘭,我要你站起來,堅定地走向我!”
    銀蘭瞟眼走道那端,那人正與咒術抗衡,想到他隨時會失控,原本愧疚的眼神又變得慌亂焦躁,囁嚅道:“我就在你身邊,隻要你不推開我……”
    “有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但他小心翼翼看著我的臉,語氣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惹起我的反感!”緋翼凝視著他,半晌緩緩道:“下次你撒謊的時候,最好花一點心思,揣摩一下心情,免得自己露陷,旁人也覺侮辱!”
    銀蘭六神無主地抬頭,呆滯眼神破碎不堪,慌亂之中帶著哀求,似乎到了崩潰邊緣。
    緋翼定定看著他,最終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去。
    星辰走過來,嚴肅道:“那夜溫泉山莊,你跟他在一起?”
    銀蘭一時怔仲,很快反應過來,低頭算是默認。
    星辰慍怒道:“你就早跟他在一起,卻還欺瞞著我和將軍,甚至求王為你們賜婚,錯得讓人不可理喻!”
    銀蘭吃了一驚,想到星辰誤會了,連忙辯解道:“義父,我們沒有逾越!”
    星辰目光嚴厲,毫不留情道:“心還是身?”
    銀蘭聞言一震,無處著落的目光,又偷偷瞄眼盡頭牢房,那人還在抵抗咒術,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星辰一直看著銀蘭,小動作盡收眼底,沉聲道:“去吧,你已做了選擇,雖然我不滿意,但不會強迫你!”
    銀蘭再次震驚,難以置信望著星辰,就聽他語重心長道:“他不是安分的人,從你選擇他開始,就注定坎坷人生。更何況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此前讓你厭惡的種種性情,隻怕你要繼續厭惡下去,你們會吵吵鬧鬧度完餘生!”
    “也許,這是你們年輕人的小情趣,我們這些老人家不懂。但願隻是小打小鬧,巴掌印掛幾天就算了,別動不動就要拚命,鬧得死去活來做什麼?!”星辰諷刺一笑,很快收斂笑容,嚴肅道:“明日我會進宮見王,終究你要受到懲罰,這些年在帝都的一切,榮譽、頭銜和地位,王殿統統都要收回,但憑我對你的了解,你也不會太在意!”
    銀蘭囁嚅道:“義父……”
    “我們放你自由,雖然在我眼中,你是自討苦吃!”星辰神情嚴肅,說話幹脆利落,但又不吝安慰道:“放心,緋翼堅強得很,不會自暴自棄,打擊隻會讓他更堅強,更何況王要對付七彩道,也不容他有時間傷心!”
    銀蘭黯然眼神漸亮,絕地中似看到生機,但轉念想到這份生機,是靠緋翼忍痛成全,愧疚之心越發沉重。
    “其實,真正的贏家,是能走出感情泥沼,拿得起、放得下的真漢子,你和香司長隻是看不透的可憐人!”星辰勸導過後,話鋒一轉,鄭重其事道:“既然要跟他在一起,將軍無立場再幫你,七彩道的威脅未除,失去憑恃你要小心。隆蘿都夫人正在找龍族的麻煩,來日風波也會波及到你身上,好自為之!”
    銀蘭失魂落魄回到牢房,卻似再也支撐不住,靠著牆壁慢慢滑坐。香逸雪仍在閉目運功,此刻看不見眼眸變色,但見額心黑色逐漸變淡,看來這次調息取得成效。
    沒上次那麼狼狽,應是壓製住咒術,銀蘭疲憊閉上眼睛,模模糊糊地想,這人話說得好聽,分明就是自己惜命,還說是為他而活,誰相信他的鬼話……
    “什麼時辰?”銀蘭睡眼惺忪,以為身在蘭穀,屋內一片漆黑,喃喃道:“下雨了?”
    下雨不去河邊調息,倒是可以多賴一會,銀蘭嘴裏嘟囔著熱,卻也沒有費力挪開,隻想天怎會這麼熱,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少頃,聽到逼近腳步,銀蘭貼著那人身體,家裏也就他們倆人,腳步聲從何而來?
    銀蘭驚得睡意全無,猛地坐起瞪大眼睛,陰森牢房映入眼簾,不遠處是被掰彎的鐵欄,走道上巡守的腳步,自己坐在牢房床鋪之上,香逸雪就躺在他的旁邊,正為被他誤碰的傷口呻吟。
    倆人竟然睡在一起,光天化日牢房之內,往來巡守都看到了。
    銀蘭幾欲炸毛,一瞬間又想殺人,冷颼颼道:“怎麼回事?”
    “失憶了?!”香逸雪捂著肩膀吃驚坐起,烏溜溜眼珠逡巡著他,莫非是受不了刺激?提醒道:“帝都的皇家監獄,你在婚典上打人滋事,連累我也一並處罰!”
    銀蘭眼皮抽搐,暗暗咬住嘴唇,聽聽這話說得,全都是他的錯,幸虧沒真失憶,否則又被騙去,但此刻顧不上這些,鋪上摸著還有餘溫,眯眼道:“我們怎會睡一起?!”
    “看清楚,這是我的囚室,你累暈在牆角,我好心扶你上床,後來我也累了,自然上床睡了!”香逸雪輕輕活動著筋骨,按著肩膀若無其事道:“我可是知禮守法,即便你的牢房空著,我也不敢擅越雷池!”
    銀蘭瞅著他的臉,拳頭捏起又放下,最終走向自己的牢房,就聽香逸雪在他背後輕聲道:“蘭草是我從蘭穀運來,但你似乎不喜歡龍城,等把帝都的事了結,我就把司務交給冷羨他們,陪你重覓一處隱居地吧!”
    銀蘭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冷覷道:“你總這麼自說自話?”
    “啊,不願意?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期盼……”香逸雪扼腕歎息,故作遺憾道:“罷了,我隻能接受林執事的好意,把十個大美人統統領回家!”
    銀蘭眯眼盯他,醋意十足道:“我走了之後,除了林仙尋,你還跟誰勾搭過?”
    “哎,我也沒辦法,隻有一條命,還要留著對付風月凝!”香逸雪無奈歎息,耐心解釋道:“很多時候情非得已,我也沒有刻意為之,即便是對那秦玉玨,我也是在盡力挽救,但他始終執迷不悟!”
    銀蘭斜覷著他,冷冷打斷道:“那戲子我知道,說我不知道的!”
    香逸雪哀求道:“蘭,你……”
    銀蘭冷笑道:“不敢直說,人數不少吧?”
    香逸雪扶額,頭又開始疼,呻吟道:“我錯了,我不該用小人路數,破壞你和將軍的榮耀婚典!”
    “你現在明白了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銀蘭沉默片刻忽然一笑,抬眼望著香逸雪正色道:“你要想跟我在一起,這些事不交代清楚,你是過不了我這一關;而一旦你交代清楚,我又過不了自己這關。你是知道我的性子,我雖說舍不得離開,但也無法輕易原諒,日後必定時常辱罵,三不五時打鬧不休,你會被我折磨到死。換句話說我們在一起,就是彼此相互折磨,這樣你也願意?!”
    “我還怕你不這樣,再來一次落梅苑,看你活得行屍走肉,那才是真真受不了!”香逸雪聞言一笑,從後麵輕輕攬住他,手臂箍著他的腰,輕聲道:“不用客氣,盡情發泄,趁我還有命在,小心眼、多疑加狂暴,這才是我認識的你!”
    銀蘭聽他這麼說,眼眶酸澀起來,怕被察覺丟臉,所以並未掙脫,任由對方抱著,低聲道:“你這是何苦?!”
    香逸雪輕笑一聲,柔情蜜意道:“不苦不苦,隻要是你給的,我都甘之如飴!”
    銀蘭眼神懵了一下,這話回得真是順溜,想也不想張口即來,頓時怒得手肘後擊,就聽身後一聲慘號。
    香逸雪捂肋後退幾步,無辜眼神不明所以,又是哪裏惹怒了他?!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銀蘭斂了情緒,宛如千年寒冰,咬牙切齒道:“我警告你,逢場作戲那一套,別拿來用在我身上,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
    香逸雪收斂表情,幹巴巴哦了一聲,目光瞟到牢房氣孔,外邊應該是藍天,可為啥他想到了阿寶?!
    “說,我走之後,你又勾搭了誰!”銀蘭不問清楚,絕對不會罷休,恨恨道:“情非得已?跟自己的下屬,也是情非得已?!”
    香逸雪嘴角一抽,究竟誰跟他說過,雪地僵蛇救不得?!
    王的處罰下來,已是半月之後。等從皇獄出來,一切又回起點。榮耀地位名聲,一夕灰飛煙滅。大街小巷到處流傳劍師私德敗壞,被殘廢前夫追上門的八卦傳言。
    銀蘭這一路都走得異常安靜,從劍師府邸叩別過星辰,一身素服和一把寶劍,便離開了富貴典雅的庭院。
    香逸雪知道他不願歸族,便在河上租了船屋,想等林仙尋的事了結後,就回龍城請辭司長之職。
    船屋簡陋破舊,透著陣陣黴味,香逸雪抱來褥子時,銀蘭正在升爐火,炭灰飄落銀發上,又被他用手一捋,白一縷灰一縷地,看得香逸雪一時愣神。
    過後又覺些許心酸,默默進艙放下被褥,本想出來幫他生火,誰想情緒一陣波動,心道不妙趕緊打坐,定氣凝神放空心念,漸將黑暗情緒摒棄。
    銀蘭進艙見他打坐,料想咒術再次發作,當下也緊皺了眉頭,想明日去趟七神殿,神殿珍藏典冊萬千,說不定能從中尋得解方。
    待香逸雪收了功,在船尾找到銀蘭,就見他利索地揉麵,爐上的水已經燒開,新買的蒸屜洗刷幹淨。
    一切都似回到從前,香逸雪嘴角溢笑,心頭充斥久違的溫馨,直到看見銀蘭端著一盤紅餅上桌!
    紅餅做得用料十足,一個能抵外邊三個,香逸雪忍著嫌棄拿起,看一眼頓覺自己飽了!
    這個季節比較悶熱,銀蘭蹲在爐邊甚久,早被熱得一身汗,再看對方怨念的眼神,頓時有種白忙活的感覺,惱羞成怒道:“你愛吃不吃……”
    “我隻是舍不得吃,你親手為我做的餅子!”香逸雪幹笑兩聲,勉強啃了幾口,討好道:“我最愛吃紅餅,想當初一路流亡,就靠它填飽肚子……”
    銀蘭如何聽不懂他的反話,但見他噎得臉紅脖子粗,便又從爐上拎來奶壺,當下譏誚道:“真是錦衣玉食的少爺,都淪落到討飯地步,還挑三揀四嫌東嫌西……”
    香逸雪本是尷尬笑著,但看他倒出一碗奶茶,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看得銀蘭幾欲發火,這也嫌棄那也嫌棄,這人究竟要鬧哪樣?!
    香逸雪收斂表情,瞅著碗中奶茶,沉聲道:“蘭,你是隻會做奶茶紅餅,還是顧念我傷勢未愈,不宜太過濃重葷腥?!”
    “都有,我是宮廷劍師,不是宮廷廚子!”銀蘭聽他語氣認真,似已脫離挑食之外,據實說道:“即便紅餅奶茶,也是現學現賣,船家告訴我的,倒也比較簡單。”
    “果然……”香逸雪眯眼笑了一下,低頭看著這碗奶茶,饒有興趣道:“狗洞、蟬蛻、桃枝,甚至是奶茶和紅餅,齊畫珂是刻意讓我知道,他知曉我們的一切,無論過去還是未來!”
    沉默片刻,銀蘭掰開紅餅,若無其事道:“他說遲早有一天,我會知道他是誰!我隻做了這些,我看你也不想吃,不如早點回去吧!”
    香逸雪從思緒中回來,烏溜溜眼珠瞅著銀蘭,心想這是要我回哪裏去?!
    “你還沒有卸任,做你該做的事,我一人在此甚好……”銀蘭邊吃邊說,停頓片刻,冷冷加了一句:“況且,艙裏也就這麼大,擠倆個人不方便!”
    香逸雪眉頭微微一跳,交代清楚的代價是,銀蘭難過自己這一關,還跟風月吟霜有個兒子!
    “那邊也是吃紅餅,就泉先生那廚藝,還不如你做得好呢!”
    香逸雪假裝聽不懂銀蘭的話,隻管對付眼前這一餐,等填飽肚子收拾碗筷,才想起自己再不能幫銀蘭洗碗。
    銀蘭雖然沒再說話,臉色卻並不是很好,此刻見他楞在桌邊,默默上前拿過那些,一聲不吭去河邊洗刷。
    等銀蘭回來的時候,香逸雪已在盤膝打坐,看上去似乎已入臻境,其實就是賴著不想走。
    銀蘭皺眉瞅他一眼,倒也沒再說什麼,漱洗之後滅燈上床。
    香逸雪悄悄鬆口氣,在黑暗中放開了腿,後來索性靠上板壁,迷迷糊糊正想睡去,就聽銀蘭在床上冷叱道:“你這是打坐?”
    香逸雪冷不防被喝叱,訕訕一笑睡意全無,收斂姿態正襟危坐,做好熬一宿的準備,但如今這殘損之軀,再不如從前那般耐熬。
    孰料,銀蘭沉聲道:“少裝佯了,過來睡覺!”
    這算得到特赦了?香逸雪楞了半晌,取出剛買的藥油,默默褪掉了衣袍。艙中漆黑一片,倒是掩去尷尬,倆人已過而立之年,比不得少時沒羞沒臊。
    銀蘭身子平躺紋絲不動,昔日柔順都被冷嗆取代。那些傷害都在心上結痂,連皮帶肉地生長著,經年累月化為硬殼,有時候連自己都懷疑,硬殼中還有一顆心不?!
    內袍被對方輕巧解開,銀蘭閉目任其動作,都已經喊他上床了,接下來的事權當默許。這人性子他也知道,肯乖乖睡覺就鬼了。
    很快,滿帳香脂聞得銀蘭懵神,等反應過來忍不住腹謗,想這些倒是周全得很,跟著便是身下一涼,許久未用過的地方,此刻正被開疆辟土。
    銀蘭又是一懵,疼得有些抽氣,按香逸雪的性子,不該這麼提槍就上,好歹也該先用手指,待他放鬆一些再進去。
    銀蘭疼得厲害,盡量鬆開身子,把腰抬高稍許,腿分得更開些,好減少那處痛苦。
    許久沒做過的身體,強攻之下自覺匝痛,香逸雪進一截便要停下,磨磨蹭蹭待他紓緩,如此反複兩相廝磨。
    待那物真正進去了,雙方俱已氣喘籲籲,疼得出汗苦不堪言。銀蘭緩過神來,掐著他的胳膊,飽含怒氣道:“你故意……”
    香逸雪低低笑道:“記得第一次在木屋,就是這般不得章法,不知道該怎麼用力,也看不見你什麼表情……”
    身下人陷入沉默,胸膛些微起伏,掐著胳膊的手指,也越發用力了,指甲深深摳進肉裏。
    香逸雪失笑道:“還疼?”
    銀蘭喘息道:“囉嗦……”
    香逸雪一邊吃笑一邊動腰,一波一波溫柔迭送,戲謔道:“聽你這口氣,不做到你求饒,怕是難顯我威勢!”
    倆人不知做過多少回,早對彼此身體熟稔,即便幾年沒在一起,經過方才一番磨合,這會子已經駕輕就熟得心應手,不一會就神魂激蕩起來。
    銀蘭倒抽涼氣,硬忍住呻吟,嗆聲道:“你是越活越回去,這事也能逞本領,要我送你一塊天下第一的牌匾嗎?!”
    香逸雪笑道:“盡管送,掛床頭如何?!”
    說罷,清溪變成激流,眨眼間拍岸而來,似被拋入漩渦之中,一迭勝過一迭猛烈,很快聽到銀蘭吟哦,一陣陣燒炙不盡快意,穿雲破霧直抵神魂,洶湧澎湃難以遏製……
    從洶湧情潮中再次回神,起初以為是一瞬空白,後來聽到酒販的吆喝聲,銀蘭這才驚覺已到後半夜,仍飄在對方所給的慰藉中,但與方才激蕩完全不同,似被羽毛不停撓癢,又似文火細熬慢燉,一點一滴堆砌出樂子。
    銀蘭不自覺地伸手,摸到對方粗糙發絲,又不自覺地縮回,任他腹下賣弄唇舌,把那吞吐吸納做個十足……
    待這一次舒爽完畢,除了心眼依舊堵著,每個汗毛孔都通透了。銀蘭有些疲憊地想,畢竟是風月老手,又是存心伺候,能不弄得人舒坦嗎?!
    即便是在夜幕之下,銀蘭也學不來那些船夫,就在船頭沒遮沒擋地衝刷身子;倒是香逸雪無所顧忌,提起水桶當頭澆下,水桶直接拋到河裏,繩子栓在船鉤子上,麻利得好似當地人。
    銀蘭此刻沒了睡意,又嫌船艙睡得悶熱,幹脆坐在船頭納涼。香逸雪已經衝洗完畢,順其自然坐他身邊,笑著問他要吃冰團子不?!
    嗓子是有些渴了,但銀蘭搖了搖頭,望著夜幕的眼神,藏著莫名的哀愁,半晌才憂傷道:“我可能……”
    香逸雪隻是看著他,等他把話說完,目光非常溫柔。
    “你想回到從前,但我……”銀蘭皺了眉頭,認真地看著他,眼中愁緒更濃,心情複雜道:“怕再不如從前,那般待你上心了!”
    香逸雪眼神微微閃爍,也在認真看著他,似在揣摩他的意思。
    “鏡子再怎麼補都有裂痕,主人也不會如當初那般,小心翼翼視若珍寶……”銀蘭歎了口氣,眼神酸楚迷茫,傷心道:“這刻對你說這些不公道,但自己的心自己明白,我也不想欺騙你……”
    香逸雪沒有接話,烏溜溜的眼珠,隻是逡巡著對方,明明滅滅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名堂。
    銀蘭把話說出來,心裏舒坦一些,但見他臉色沉吟,又刻意不發一言,便仔細看他眼睛,卻窺不出端倪,不安道:“我便是這樣,你也不介意?!”
    香逸雪微挑眉頭,手指輕扣船舷,琢磨道:“我隻是在想,你所謂的不上心,究竟是指哪些事?”
    能把心裏話說出,而不是自我折磨,比在落梅苑好多了!
    銀蘭被他問得一愣,這倒是沒有細想過,隻是從方才那場已畢情事,他竟察覺自己不複以往。以前為愛牽掛到無以複加、為愛幸福到無以複加的銀蘭,已經死在時光洪流中了。
    香逸雪狐疑道:“你所謂的不上心,是以後不為我做紅餅;不為我曬野菜和花茶;聽到噴嚏不喂我薑湯;不在乎我下河著涼,不擔心我賞雪淋雨,不關心我跟誰徹夜長談,不過問我與誰往來應酬?!”
    “……”
    “蘭,別勉強自己對我上心,像我這樣罪大惡極的人,實在不值得你再上心!”
    滿懷愁緒消散不見,銀蘭隻覺有些氣悶,就見他拉起自己的手,看似痛心實則期頤,殷切叮囑道:“千萬不要心軟,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再費神,以後三餐去丸仙漏,家中添些雜役花匠,我也隻配如此了!”
    銀蘭嘴角微微一抽,被握的手青筋爆起,這人說到底就是欠揍,沒心沒肺活著不累。跟他掏什麼心窩子,根本就是自討苦吃,甩一巴掌就舒坦了!
    未來生活似很美好,摒棄昔日種種陋習,香逸雪樂得再加幾條,把‘不上心’的範圍擴大一些,就聽銀蘭甩了手怒吼一聲:睡覺!
    於是第二天清晨香逸雪仍在怨念中醒來,等看到銀蘭毫不留情端來紅餅,那一刻頓覺希望破滅生無可戀。
    香逸雪病懨懨道:“不是說好去丸仙漏嗎?!”
    銀蘭冷臉道:“你還有錢嗎?”
    “龍族司長不能賒賬嗎?反正都快卸任了,索性多簽幾張單子!”香逸雪眼睛閃光,湊到銀蘭跟前,遊說道:“你不是討厭梅師弟嘛,多花點錢讓他心疼,就是最好的報複了!”
    銀蘭冷笑道:“可惜,我倒是喜歡紅餅,你不想吃就請自便!”
    香逸雪瞅瞅艙門,起身試探道:“那我就……”
    眼前白光閃過,銀蘭放下小刀,紅餅大卸八塊。
    “就……不客氣了!”
    香逸雪認命坐下,乖乖用起早膳,想讓銀蘭對他‘不上心’,可能這輩子是沒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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