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鳶之戰  第廿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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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籠罩整片沙漠,遠處一點微弱火光,那是堡頂的火把台,昔日用它召喚兀蠍,今日不知何故被人燃起,好似荒漠中的一盞孤燈。
    廢堡右端一間石屋,一盞馬燈光線微弱,照著屋中的三個人。
    香逸雪靠牆坐著,簡單包紮傷口,取出五色糕點,漫不經心享用。按照約定,淚冬兒將無氏孤女安頓好後,會在今夜到達廢堡與他彙合。
    雀靈擠在他腿邊,蜷在厚厚氈毯裏,眯著眼睛半夢半醒。老仆站在一丈開外,陰狠似豹的眼神,盯著如貓咪般畏寒的雀靈。
    那一年山寨逃過一劫,三人自京城分手後,魏三就來到這玉門關,饑寒交迫偷偷溜進葡萄園,一眼就看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孩童。
    孩童發現葡萄園裏的魏三,用小樹棍教訓魏三一頓,趾高氣揚說偷吃他的葡萄,就要一輩子做他的奴隸,魏三當時就鬼使神差答應了!
    魏三從此放棄自由身份,心甘情願當起葡萄園的奴仆,那時候女主人做殺人買賣,有一次被仇家找上門來,魏三舍命護主的行為終於贏得她的信任。
    後來女主人得了惡疾,死前把葡萄園和小主人托付給魏三,魏三害怕小主人長大後會離開園子,至此便用混合仙菇毒和金尾草的罌膏控製小主人。
    那一年,小主人已經十二歲了,他迫不及待打開那具稚嫩身體,就好像收獲自己種植的果實,那種滋味就像毒癮,讓他淪陷無法自拔,哪怕為此下地獄都值得。
    罌膏是從天竺國運來,小小一袋都要百金;仙菇毒和金尾草,亦是昂貴的至幻上品。用罌膏控製小主人,代價就是金幣如水。
    殺人買賣並不常有,一年也接不到幾單,統統都給換成罌膏,平常日子過得清苦,好在他還有一箱珠寶。
    本來,他沒起貪念,與朱貴、草燈子三人平分!
    但現在又不一樣了,他總想要更多的錢,去買更醇的罌膏,一輩子把小主人禁錮在葡萄園,或則說是永遠禁錮在他的床上!
    這些年小主人無聲反抗,一有機會四處勾搭男人,更讓他覺得必須要有更多金幣,這樣才能不用出門辦事,天天在家看住小主人!
    再後來,他遇到了身受重傷卻還強撐著從馬賊手中救下小主人的聆君,那時候聆君還不知道小主人是樂得被馬賊輪了。
    聆君傷得非常嚴重,在蜜餞鋪躺了兩個月,身上的傷才好利索。魏三沒帶他回葡萄園,就是怕雀靈會勾引他,但待在蜜餞鋪裏也沒用,雀靈還是爬上他的床。
    那天聆君病得昏沉,被雀靈喂了幾口煙後,迷幻之中看到玲瓏。雀靈趴在聆君身上,駕輕就熟含了進去,跟蕩婦似扭動腰肢。
    聆君尚沉浸在夢幻中,沒弄清那股歡樂來源,最後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等他看清眼前的狼藉,氣得差點一刀殺了雀靈!
    雀靈倒是無所謂,甚至還有點期待,但聆君終沒下得去手,反而漸漸關心起雀靈,雀靈跟他學會中原笛子,還能吹出聆君最愛的曲子。
    魏三對此很是後悔,當初救人隻想找個替死鬼,誰料他不僅睡了雀靈,還唆使雀靈戒掉毒癮。
    更何況隨著聆君漸漸康複,魏三察覺他並不好控製,於是放棄原先的念頭,硬是逼著小主人毒死聆君。
    雀靈用抹毒的唇吻了聆君,聆君在詫異中倒了下去,魏三讓蜜餞鋪老板把他拖到沙漠上,進過葡萄園的男人都會遭受沙神詛咒,魏三不想讓四方城的人忘記這個詛咒!
    誰料聆君命大遇到兀蠍,解毒後又來到葡萄園,不提下毒隻談條件:他替魏三取來珠寶,事成收取一層報酬。
    一層報酬不算什麼,但他睡過小主人,還敢跟他談報酬?!魏三佯裝答應,隻待珠寶一到,便讓客烈亦惕動手。
    可惜,魏三又想簡單了。三個月後聆君回來了,萬劍之城也跟來了;珠寶弄到手了,朱貴、鏢局也追來了!
    局勢變得越發嚴峻,萬劍之城通過加伯爾,查出客烈亦惕殺了萬劍之城的人,而魏三此刻才知道聆君竟是萬劍之城懸賞捉拿的舊盟餘孽。
    聆君私下偷偷告訴雀靈,這次要重新集結力量,選舉新一任舊盟盟主,繼續跟萬劍之城抗衡。等他把玉門關的事情辦妥,便帶雀靈去中原求醫,從此擺脫魏三的控製。
    魏三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初自己咋就瞎了眼,救了這頭白眼狼回來,挑撥他和雀靈的關係,還唆使雀靈背叛他。
    聆君和葡萄園、蜜餞鋪都有來往,此刻讓客烈亦惕動手殺人,隻怕會加深萬劍之城的誤解!
    魏三翻來覆去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找加伯爾從中斡旋,表明他們與萬劍之城並無敵意,甚至還能幫助萬劍之城擒拿聆君!
    萬劍之城對他們不冷不熱,加伯爾說除了客烈亦惕,其他人對萬劍之城用處不大,都是屬於可有可無的人物。
    魏三倒是鬆了口氣,萬劍之城還算通情達理,知道他們不是聆君的同夥!
    城口掛出無氏夫婦的屍體,萬劍之城也打發香逸雪上門,想試探此人跟聆君的關係!
    果然,聆君不準他殺此人,隻說是他往日舊友,還有一筆恩情未償!
    聆君讓魏三叫香逸雪趕緊逃命,但香逸雪丟不開他的朋友,央求魏三替他走一趟奉巴客棧。
    魏三利用替香逸雪傳話之機,去客棧見了朱貴和茂勇,想刺探他們查到多少情況。
    魏三臉上帶著人皮麵具,朱貴並沒有認出他來,揉著腦殼抱怨城中不太平,大白天走在街上都會挨黑棍!
    朱貴根本就沒有想到,在京城跟他碰麵的男人,金寶山莊鏢箱內的屍體,隻是聆君找來的假魏三,而真正的魏三此刻正站在他的麵前跟他說著話!
    關於那箱被掉包的珠寶,朱貴和茂勇所知道的情況,隨著無氏夫婦遇害中斷線索。隻要聆君不揭穿這樁秘密,他們怎麼都找不到葡萄園!
    等魏三回到葡萄園,才發現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雀靈賴在香逸雪懷裏求歡,而香逸雪竟和聆君一樣的心思,都想帶雀靈離開玉門關,還說要幫雀靈戒掉罌膏!
    這便是觸了魏三的逆鱗,就算萬劍之城放過香逸雪,他也絕不會放過香逸雪。打雀靈主意的男人都該死,沙神會讓他死在沙漠,被風沙蝕成一具白骨!
    香逸雪讓魏三跟著鏢隊先走,魏三當然不會乖乖聽話。
    鏢隊剛出城不久,魏三便找個借口,離了鏢隊偷偷回來。
    他是想讓客烈亦惕殺了香逸雪,但此刻香逸雪已將無氏孤女送走,自己住進萬劍之城下榻的天地商會,隨後賴在加伯爾的湯池裏不出來,直到幾天後萬劍之城派人來葡萄園抓走雀靈。
    魏三急似熱鍋上的螞蟻,一堆金幣推到加伯爾麵前,這才知道聆君欺騙雀靈,那夜廢棄城堡來的隻是擂台打手,就連聆君自己都沒有露麵!
    魏三聽到這個壞消息時,竟然暗自鬆了一口氣,聆君根本就在利用雀靈,雀靈這下該對聆君死心了。
    為了雀靈啥都能豁出去,魏三準備讓客烈亦惕中途劫囚,哪怕雙方拚個魚死網破,也要把古莫雀靈弄出來!
    魏三心裏盤算,留下客烈亦惕斷後,他帶雀靈趕緊離開,等安全了要叫雀靈好好記住,世上真心待他的也隻有自己!
    可惜,萬劍之城沒給他這個機會,聽加伯爾說香逸雪用自己為餌,在葡萄園的紅房子裏誘來聆君,與月執事、左輔聯手活捉聆君!
    根據加伯爾的小道消息,聆君真正心儀之人,乃是這位號稱江南第一美男的香逸雪!
    去掉一個聆君又來一個香逸雪,魏三躲在暗處看他從馬車裏接過雀靈,眯著眼睛計劃在廢棄城堡動手,他早就想讓客烈亦惕殺掉此人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客烈亦惕非但沒殺人,反而背棄誓約離開了,魏三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魏三撕掉人皮麵具,露出中年人的麵容,嗓音恢複本來麵目,沙啞中帶著憤懣道:“小主人,我伺候你十年了,打從你娘還沒去世前,我就照顧你吃喝拉撒。你愛吃哪家的蜜餞,愛喝哪家葡萄酒,冬天愛穿哪樣襖子,夏天愛穿哪樣單衫,粥要多甜奶要多稠我都知道,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能摘下來給你,咱倆就這樣過日子有啥不好?!”
    究竟有什麼不好?魏三始終沒想明白,自己掏心掏肺對他,可雀靈還是三天兩頭鬧騰,動不動就背著他偷男人,少看一頓飯的功夫都不行!
    他一直認為雀靈沒心沒肺、不識好歹,也是個養不家的狼崽子!
    雀靈眼皮動了一下,對他的話無動於衷,裹著氈毯扭動身子,想找個更舒服的睡姿。
    “小主人,你離了我日子不會好過,世上沒人比我更疼愛你,把你捧在手心上當寶貝。”魏三一步一步靠近,蹲下身子湊近雀靈,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小主人,你跟我回葡萄園好不好?魏三給你做一輩子牛馬,給你做一輩子罌膏,保管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魏三說了一大串,雀靈隻是打哈欠,頭直往氈毯裏縮。
    魏三眼神癡戀,撫摸他的頭發、臉龐,在他耳邊低聲道:“咱現在有金幣了,不用幹殺人買賣,就能快活一輩子!”
    雀靈任由對方摸著,就好似埋頭鴕鳥,不管對方好說歹說,一副不搭理的樣子。
    魏三得不到回應,怒氣心中堆積,漸漸生出恨意,揪起對方頭發,怒道:“你別跟我裝死,我知道你聽得見,你給我起來……”
    下一秒,他被香逸雪捏開手腕甩到一丈開外,失去客烈亦惕的他不足懼,也隻能對手無縛雞之力的雀靈逞凶。
    半晌,魏三從地上爬起,眯眼看著香逸雪,緩緩道:“我把財寶分你一半,你把雀靈還給我,以後不許再來玉門關!”
    如此一鬧騰,雀靈也不睡了,揉揉揪疼頭皮,小聲嘀咕幾句,裹著氈毯坐起來,但又不好好坐著,而是靠在香逸雪肩頭,把魏三氣得眼中冒火。
    香逸雪眉頭微皺,將身子挪開一些,不痛不癢道:“你不提那箱珠寶,我都差點忘記了。按照你們當初約定,你欠鏢局一層鏢利,還有朱貴的那三層,我答應替他們討回,你總不能叫我失信於人吧?”
    珠寶聆君拿走一層,統共也就剩下九層,如此一算白忙一場,這讓魏三怎麼甘心?!當下冷笑道:“你倒是心黑!”
    香逸雪道:“你可以討價!”
    魏三道:“頂多再加一層!”
    香逸雪道:“看來你不經常跟人討價還價,你應該說把鏢局和朱貴的四層給我,要不要轉交給他們你自己看著辦!”
    魏三道:“你想得美,憑啥給你四層?!”
    香逸雪道:“因為我也可以帶你去南陽城,臨安鏢局和朱貴會很樂意親自討要!”
    魏三道:“那你啥都撈不到,一個子也別想拿!”
    香逸雪道:“真可惜,但我也沒想撈什麼,一個子也沒想拿,交易不成讓你失望了!”
    這便是魏三的問題,總是把自己的欲望,強加在別人身上。逼得雀靈丟了自尊,逼得雀靈淫蕩度日,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也許魏三沒有意識到,昔日神采飛揚的少年已經死了,被魏三的淫欲和罌膏慢慢折磨死了。
    雀靈湊了過來,勾住他的脖子,浪笑道:“我跟你做個交易,你讓我樂一場,我讓你樂一場,你隻要有蛋就行!”
    雀靈說著話兒,一雙手不規矩,往香逸雪胯下亂摸。
    這廂裏,香逸雪皺了眉頭,按住對方的手腕,淡淡道:“雀靈公子真是好興致!”
    那廂裏,魏三牙齒咬得咯咯響,他最痛恨雀靈當麵下作,簡直無視他的存在,打死了都不長記性,好似天生骨頭輕賤,迫不及待要男人幹他。
    這些年來,魏三對他是又愛又恨,愛得上天入地非他不可,恨得鋪天蓋地驚濤駭浪,這刻又見他勾引男人,恨不得撲上去撕碎倆人,咬牙切齒道:“小主人,你是看他生得比我俊吧?其實吹了燈那活兒都一樣,他那塊肉不會比我的大,也不會比我幹得你爽!”
    “這倒是實話兒,好看不如好用,老伯說你長得小,掏出來看一下,不會是小竹簽吧?!”雀靈掙脫手腕,把氈毯平鋪地上,坐在上麵笑道:“咱仨一起玩玩,脫了褲子就行,夜裏冷得吃不消!”
    其餘倆人都沒說話,一個目光望著別處,一個雙目氣得通紅。
    一眨眼,雀靈褪掉褲子,叉開大腿道:“先說好了啊,一起進來可以,但不許射裏邊,弄得身上濕噠噠,冷!”
    香逸雪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輕飄飄地道:“我真是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自輕自賤的人!”
    魏三盯著雀靈白花花的腿,目光好似受傷的惡狼,恨聲道:“這就嫌棄上了?!你還沒見他跟馬賊廝混,那場麵才叫精彩絕倫呢!”
    魏三說這話是有目的,讓香逸雪厭惡雀靈,總比喜歡雀靈要好,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雀靈再賤也是他心中的寶貝!
    雀靈晃動白腿咯咯笑著,舔著嘴唇似在回味美餐,意猶未盡道:“馬賊身上味不好聞,但幹起來倒不含糊,他們每人輪了我三次,輪得我都快吃不消了……”
    魏三最看不得他這股騷勁,心裏早就恨得要死了,此刻見香逸雪離了雀靈,一時沒忍住撲了上去,勒他脖子怒道:“大家都別活了,我先掐死你,再讓他殺了我……”
    魏三全身重量撲過來,撞得雀靈腦袋先上牆,隻一下就眼冒金星,又被壓得透不過氣,脖子幾乎快被勒斷了。
    等香逸雪把魏三摔暈牆角,雀靈已被勒得直翻白眼,軟綿綿地癱在地上,差一點就背過氣了。
    過了好一陣子,雀靈才緩過勁來,這才發現香逸雪掌心抵他後背,正將源源內力灌進他的體內!
    大小周天一個流轉後,雀靈頓時覺得舒服許多,裹著氈毯靠在牆上,有氣無力道:“我一直很好奇,刀子上有毒,你怎會沒中毒?”
    香逸雪道:“我在加伯爾的池子裏,浸了幾天雪蓮汁,尋常毒物奈何不了我!”
    雀靈打個哈欠,瞟著死狗般的魏三,撇嘴道:“你明明討厭我,幹嘛還要救我?”
    香逸雪眯眼看著他,等心中拿定主意,才開口接話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聆君!”
    聆君總是遇到這樣的人,之前是瘋瘋癲癲的玲瓏,之後是行屍走肉的雀靈,還都是身處險境托他照料。麵對瘋癲失常的玲瓏可以用哄用騙,麵對行屍走肉的雀靈隻能下猛藥,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死馬當作活馬醫!
    雀靈抬起眼皮,眼神帶著戒備,語氣輕蔑道:“你別告訴我,他要你帶我去中原,戒掉罌膏等他回來!”
    聆君從沒這樣說過,落進萬劍之城手裏,拒不合作便是死路。他也勿需交代什麼,他相信他的好友香逸雪,自然不會負他所托!
    香逸雪翹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他跟你這樣說過?”
    雀靈冷笑道:“說過不止一次,煩都煩死人了,若不是為了這點,我還真不想把他賣給萬劍之城!”
    香逸雪拿出刀穗,輕輕摩挲穗須,緩緩道:“他要我轉告你一句話,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香逸雪本想拜托淚冬兒送雀靈去落雁坪,自己押送魏三到南陽交給鏢局,但看雀靈此刻自甘墮落的模樣,臨時改了主意!
    香逸雪記得那天晚上,雀靈獨自一人在樓上,吹著聆君最愛的曲子。香逸雪進去的時候,猶看到他眼中水光。
    世上有一種人表麵正經背地放浪,也有一種人是表麵放浪背地正經!
    對付前一種人隻能寸步不離盯著,不給他任何落單放縱的機會,而對後一種人隻能放手一搏,讓他在沒人注視的地方,活出自己的本來麵目!
    必須激發雀靈的不屈意誌,讓他親手扼殺魏三和罌膏!
    香逸雪決定把押送魏三的任務,丟給身染毒癮的雀靈,讓淚冬兒一路暗中保護,隻在雀靈毒癮發作、真幻難辨之時照看一下。
    “何來誰負了誰?不過虛與委蛇,我賣他、他賣我,彼此彼此!”雀靈認出聆君的刀穗,嘴角勾起冷笑,不屑一顧道:“他倒是個聰明人,知道我為了罌膏,爹娘都能出賣!”
    這枚刀穗本是紫鳶留給上任盟主的求援信物,但如今又被聆君還了回來,這表示追隨盟主的那些江左劍客都遇難了!
    香逸雪慢條斯理道:“我倒是希望,他沒那麼聰明,要是能再笨一點,也不會為你這種人去自投羅網!”
    雀靈狐疑道:“自投羅網?”
    香逸雪道:“他不來自投羅網,又怎能將你救出?客烈亦惕本就殺了萬劍之城的人,你以為萬劍之城會容你再三戲弄嗎?”
    雀靈沉默半晌,試探道:“你跟他一夥的?”
    當初,魏三逼他打探聆君之事,而他也如實跟聆君說了,聆君便給了他一套說辭,隻讓他回去告訴魏三。
    雀靈知道聆君給的那套說辭是假,但怎麼都沒料到聆君為了他,最後將自己送給萬劍之城!
    “你知道我們相識多久?”香逸雪沒答他的問題,蹲下身子凝視對方,手指摸過對方臉龐,眼中不帶一絲情欲,冷汀汀道:“我跟他認識八年,八年前我幫他把刀穗送給玲瓏,八年後我又幫他把刀穗送你,你知道我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雀靈楞了片刻,隨即明白過來,冷笑道:“你稀罕?送你!”
    香逸雪抬起雀靈下巴,目光逡巡對方的臉,似想看透他的內心,用危險口吻道:“雀靈公子真是大方,你能將刀穗棄如敝履,那想必也不稀罕聆君的心,不如把他的心也一並送我!”
    “他的心?”雀靈眼閃異色,目光與他對視,狐疑道:“怎麼送?”
    江南第一美男的風采,不遜於大漠美人之子,容貌奢美氣質華貴,舉止優雅談吐不凡,雀靈至此都有些迷惑,聆君瞎了眼睛不成,放著眼前美味佳肴不吃,非要啃他這塊髒兮兮的賤骨頭!
    香逸雪似笑非笑道:“你雖然出賣了聆君,但還沒觸到他的禁忌!”
    雀靈沒有說話,靜靜靠牆坐著,等待對方說下去!
    香逸雪道:“你得再出賣他一次,把他的同夥一網打盡,才能讓他徹底恨你!”
    雀靈的瞳孔在收縮,此人真是聆君的好友?想出這麼惡毒的方法,就為了讓聆君恨他、對他徹底死心嗎?!
    他盯著對方難以置信,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原本放浪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麵沉如水,緩緩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香逸雪注視著他,眼神似在較勁,言簡意賅道:“你懂!”
    能吹出聆君最愛的曲子,香逸雪相信他了解聆君,知道傷害聆君沒關係,但不能傷害聆君身邊的人。
    雀靈沉默。
    香逸雪故意道:“那晚你吹的曲子我曾聽玲瓏吹過,聆君能在你麵前吹那首曲子,就已經把你當成他的人了,你又怎會不知道他背後的組織?!”
    雀靈忽然一笑,眼中露出譏色,慢條斯理道:“看來你跟聆君的關係,還沒好到那種程度,縱然你們相交八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不該說的事情,聆君不會多說一句,特別對雀靈這號危險人物,他可以把自己置於險境,但不會拿同伴的安危冒險!
    “他沒跟你提過蘭花山莊嗎?”香逸雪故作懷疑,眯眼瞅著對方,假意試探道:“下月十五、子時,他要我帶你和無氏遺孤到沁城的蘭花山莊,將你們交給一個叫劍美人的賣藝女子,你覺得這座廢棄百年的蘭花山莊會是一個什麼地方?前來接應的這位劍美人又是什麼身份?”
    三更半夜送去廢棄山莊,是因接頭之人見不得光,雀靈的心往下沉去,眯眼道:“你想怎麼樣?”
    雀靈已經進入圈套,雖然臉上沒有帶出,但眼神顯出不安,手臂肌肉繃緊。
    香逸雪臉上掛著笑容,學著魏三哄人口氣,誘勸道:“事情很簡單,隻要你肯合作,你、我、萬劍之城都能如願以償。”
    要想讓萬劍之城如願,那就是告密此事,讓萬劍之城順藤摸瓜,從劍美人身上揪出舊盟同黨!
    聆君總是眼神不好,一而再再而三信錯人,事到如今急也沒用,雀靈不動聲色道:“怎個如願法?”
    香逸雪似乎早就想好,沒有商量的餘地,不容置喙道:“你跟魏三回葡萄園,繼續過你的舒服日子,魏三雖不是個東西,但對你總還是好的,就算換了聆君給你,也不一定強過魏三。萬劍之城拔除舊盟這根芒刺,剩下一個廢人也不是非殺不可!”
    跟魏三回葡萄園,爛死在罌膏裏,這是雀靈的本意,但現在情況不同,沒救出聆君之前,雀靈還真不想死了。
    對方話中有話,雀靈冷覷道:“廢人?”
    香逸雪始終掛著微笑,但這笑在對方眼底,早已變得陰險狡詐,悠悠道:“看到你爬過去的那一幕,我覺得罌膏效果不差,就不知用在聆君身上,要多久才能讓他服帖!”
    雀靈驚愕道:“你下毒?”
    香逸雪笑道:“錯了,不是我下毒,是萬劍之城對他下毒,我隻是在適當時機救他出來,但他已經毒癮深重無法戒掉,我除了繼續提供罌膏,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我跟魏三一樣,看不得人受苦!”
    沾染罌膏萬劫不複,這是愛聆君還是恨聆君?雀靈從驚愕中回神,皺眉道:“你在坑他!”
    “又錯了,坑他的是你!”香逸雪搖了搖頭,笑容愉悅道:“我受聆君所托救你出來,在送你去沁城的途中,被你的毒刀刺中險些喪命,等我豁命趕到蘭花山莊時,劍美人已被萬劍之城抓獲,而告密的人就是你和魏三!”
    雀靈聽到此刻總算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合作,什麼都不需要他去做,隻要乖乖認下罪名便好。眼前男子求愛不成,便學魏三毀了聆君,但又不敢擔這罪名,怕聆君至死都恨他。
    饒他這般風流,容貌氣質絕佳,為了求得所愛,竟也如此下作。
    雀靈笑了起來,方才坐了許久,全身筋骨繃著,此刻伸展腰肢,懶洋洋道:“聽上去不錯,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香逸雪修養非同一般,被人罵得如此難聽,麵不改色不羞不怒,故作歎息道:“那怎麼辦呢?罪名總要有人來頂,我還想跟聆君過好日子,反正你為罌膏什麼事都能做,再出賣聆君一次有什麼關係?!”
    雀靈狐疑道:“你不怕我壞事?”
    香逸雪呼哧一笑,似在嘲弄他的愚蠢,戲謔道:“你要如何壞事?到處都是萬劍之城的勢力,你要找誰幫忙?湯池老板加伯爾嗎?”
    這倒是事實,雀靈沉默不語,現在能救聆君的,也隻有舊盟那群人!
    “這刀柄上刻著你的姓氏,我胳膊上的傷真真切切,瞎子都能用手摸出來!”香逸雪拿出那把淬毒小刀,胳膊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慢條斯理似笑非笑道:“魏三本就是個卑鄙小人,而你為罌膏離不開他,萬劍之城也會替我圓場,你說聆君是信你還是信我?”
    雀靈再次沉默,這人敢這樣做,自然是有把握,不怕他能夠翻天。
    香逸雪刀鋒一轉,指著昏迷的魏三,譏誚道:“更何況你離得開魏三嗎?打斷腿都要爬回去吧!你的樂子就是罌膏和男人,吸飽罌膏就想男人,睡過男人又想罌膏,淫蕩成性自甘墮落,也隻有聆君這傻子會同情你!”
    “你說得對,我就好這口,魏三的罌膏和關外的男人!”雀靈點頭承認,臉上帶著笑容,好似遇到知己,慵懶道:“我也沒想讓誰同情我,更厭惡那些整天想救我出苦海的人,殊不知在他們眼裏這是苦海,在我眼裏可是美妙絕倫的仙境呢!”
    這倒是雀靈的真心話,他內心也是這樣認為,否則從被魏三強暴的那刻起,一天都活不下去!
    香逸雪提起馬燈,照著牆角的魏三,看似用腳踢醒魏三,實則封住對方腿穴,讓他雙腿不能動彈,似笑非笑道:“所以說這盆髒水,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雀靈就算再不濟,麵對腿癱的魏三,還是能打得過。路上還有淚冬兒幫襯,送到南陽應該沒問題!
    雀靈客氣道:“好說了!”
    那廂裏,魏三已經醒過來,靠在牆角晃動腦袋,眼神渙散迷迷糊糊,方才那下摔得不輕,此刻還沒回過神來!
    “這人已經清醒了,我被你毒刀刺中,也該逃命去了,駝車就留給你們享用了!”香逸雪走到魏三麵前,居高臨下瞟了一眼,話卻是說給雀靈聽,慢悠悠道:“我勸雀靈公子收斂性子,人在氣頭上下手不知輕重,萬一他失手殺了你,你豈不是死得冤枉?!”
    雀靈冷笑道:“你是怕我死了,沒法跟聆君交代?”
    香逸雪淡淡道:“也談不上交代,畢竟你們害我在先,殺人的也不是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死在魏三手上,別人隻會說是報應。聆君沒有責怪我的立場,頂多要我殺了魏三替你報仇。”
    雀靈挑起眉尖,無所謂道:“方才讓他掐死我,豈不是更省事?!”
    香逸雪道:“讓他看到一個活蹦亂跳卻又寡廉鮮恥的你,比看到一座石墳更能激發他對你的厭惡!”
    這人跟魏三差不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又比魏三狡猾,想得到聆君的心。雀靈譏諷道:“你為聆君,還真是費心了!”
    雀靈已經上當了,還需點撥一下,讓他看到前行道路!
    香逸雪看著魏三,似笑非笑道:“彼此彼此,同病相憐,所以我對他也很厚道,分文不取就把你歸還給他,還拐彎抹角提醒他小心臨安鏢局,鏢局的人正愁找不到人算賬呢!”
    鏢局除了送鏢還可保人,魏三便是他手中籌碼,如何利用這枚籌碼,端看他自己的智慧了!
    雀靈笑道:“他還在醋缸裏,想不到這一層!”
    香逸雪道:“他想不到的你該想一想,魏三真要落進他們手裏,以後誰來替你熬製罌膏呢?就憑他對你的執念,寧可拖你下地獄,也不會交出秘方!”
    雀靈故作憂愁,歎道:“你方才也看見了,他寧死也不放過我,看來這輩子我們注定綁在一起!”
    香逸雪道:“綁在一起不好?”
    雀靈笑道:“也沒啥不好,他不是個東西,我也不是好人!”
    香逸雪沒再廢話,將刀穗收進懷裏,頭也不回地道:“如此,後會有期了!”
    香逸雪的身影消失了,除了拿走一隻水囊,其它東西都留下了,甚至連外邊的那輛駝車。
    雀靈咬唇楞了片刻,就聽牆角咕咚一聲,魏三身體歪倒一旁,看似尚未恢複體力。
    雀靈猶豫片刻,把氈毯拖了過來,將魏三挪到毯邊,用毯子將他卷起!
    此刻,魏三漸漸清醒,開始高聲咒罵,在毯子裏拚命掙紮。
    雀靈用盡全身力氣,趴在毯子上邊壓著,又用牙齒撕開褻褲,做成繩子捆紮兩端,如此一來就算魏三體力恢複,也掙脫不了氈毯的束縛。
    僅僅是捆好魏三,雀靈就用盡體力,隻累得氣喘籲籲,一想到還要將人拖上駝車,忍住這幾日的毒癮,將人送到三百裏外的南陽城,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怎麼看都是一件苦差事,但雀靈此刻不能退縮,聆君的一線生機就在他手上了!
    不負如來不負卿,雀靈想起這句話,不由得無聲苦笑。
    他可以當著聆君的麵勾引男人,但卻沒辦法漠視聆君的生死,特別在知道聆君為他自投羅網之後,當下想的便是豁命救出聆君,還他那句‘不負如來不負卿’的情義!
    夜晚沙漠分外寒冷,隻不過是深秋時節,冷風就像刀子一般,割得人臉頰生疼!城堡不遠的沙丘後,兩匹駿馬挨在一塊,甩著尾巴打著鼻響,似對寒冷不甚適應!
    淚冬兒已經依約前來,將當中一匹馬的韁繩交給香逸雪,笑道:“你怎知雀靈會去南陽城?”
    香逸雪摸著馬鬃,眼神含笑道:“捷徑!”
    淚冬兒道:“如何講?”
    香逸雪道:“沁城距此千裏之遙,雀靈不懂武功又身染毒癮,這一路上跋山涉水風險難料,靠他一人怕是無力走這麼遠的路。他手上唯一籌碼就是魏三,將魏三交給臨安鏢局,一來可求得臨安鏢局的援助,二來可證實出賣聆君的不是他們,所以說這對他而言可謂一條捷徑!”
    淚冬兒道:“為何不找加伯爾?”
    香逸雪道:“加伯爾已經和萬劍之城合作,雀靈想救人隻能寄望舊盟,所以他必須在下月十五之前趕到沁城,阻止假扮劍美人的你踏進蘭花山莊。”
    淚冬兒道:“他要如何阻止?他又沒見過我,難道要挨家挨戶打聽?!”
    香逸雪道:“沒那麼麻煩,莊口鬧點動靜,讓你察覺即可!”
    淚冬兒笑道:“這倒是好辦法,常人察覺異常,便不會再冒進。如此一來,我便可以找他,但願別被他瞧出破綻,我最不擅長掰瞎話了!”
    香逸雪道:“你什麼都不說,叫他也別多問,他便拿你沒轍!”
    淚冬兒道:“記得了!”
    香逸雪苦笑道:“這方法若失敗了,我也拿他沒轍了!聽說罌膏是種心癮,叫茂勇拿下魏三便可,切不可答應他的要求。從南陽到沁城的這段路,一定要他自己走過去,你們隻能暗中盯著!”
    想要救人必先自救,玉門關相距沁城千裏,雀靈隻有二十天的時間,熬過頭二十天的毒癮,餘下的到落雁坪就好辦了!
    淚冬兒道:“放心吧,這邊交給我們,倒是京城那邊,你非得回去嗎?”
    香逸雪嗯了一聲,笑著對她道:“京城十七家商鋪非同小可,家父在世經營多年,我不能讓祖業毀在我的手上!”
    淚冬兒道:“等我送雀靈到落雁坪,便去京城找你!”
    香逸雪道:“你去了隻會讓我掛心,你與慕容心又有過節,京城公子都不是省油燈!”
    淚冬兒嘟嘴,不樂意道:“又不是我要惹事,明明是秦玉玨欺負人……”
    香逸雪聽到秦玉玨三個字,嘴角不經意抽動一下,此番去京城便要找秦玉玨,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勸道:“冬兒,你回南越等我吧,我辦完京城的事情,會抽空去一趟南越,上回說好陪你賞花……”
    淚冬兒更不樂意,小嘴嘟上天了,抱怨道:“那要什麼時候?都到明天開春了!我還想要,還想要……”
    淚冬兒想說一起過年,又想起他們並沒成親,孤男寡女不合禮法,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隻是紅著臉低著頭,一副又羞又委屈的模樣。
    香逸雪本想問她要什麼,但見她含嬌帶羞的模樣,竟也不敢開口詢問,生怕她提出什麼自己做不到的事!
    倆人一時間無語,僵持在沙丘下,直到廢堡那邊有了動靜。
    雀靈拖著氈毯卷子出來了,費了牛勁才把它弄上駝車,自己歪歪斜斜踉蹌幾步,還沒走到駱駝跟前就倒下了。
    下一刻,他的毒癮發作了,翻來覆去鬧騰許久,後來漸漸沒了力氣,癱在地上微微抽搐。
    淚冬兒放下鬥笠麵紗,飛快掠到雀靈身邊,就見他眼神逐漸潰散,冷汗淋漓口涎白沫,額頭滾燙心口冰涼,宛如瀕死的人一樣。
    淚冬兒皺了眉頭,拿出事先備好的藥丸,捏碎了塞進他的嘴裏,又趕緊取下炭火盆子,燒點熱湯喂他喝下。
    按照香逸雪的交代,淚冬兒幫他推血過宮,等他手腳有點熱氣了,看上去人沒啥危險了,便替他蓋上毯子靠著駱駝取暖。
    毒癮發作難辨真幻,不管淚冬兒做了什麼,雀靈醒來隻要見不到人,便會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
    等雀靈這邊安置妥當,星空黯淡東方微曦,這一夜便又過去了。不知雀靈要睡多久,淚冬兒隻能守在附近,雖說這路沒啥危險,但也是件極苦的差事!
    單看雀靈這副身子骨,怕是走一路發作一路,從玉門關到南陽城三百裏,尋常人不過四、五天,雀靈走來就費事了,還不知道幾天能到呢?!
    遠方傳來駿馬嘶鳴,等淚冬兒掠回沙丘,香逸雪已經離開了,現場隻有一匹馬和一行字:南越再見!
    看著沙上字跡,淚冬兒忽然發現,他們就像兩條不時交彙的河流,雖然能有相聚的時候,卻總是走著各自的道兒!
    每一次會麵匆匆短暫,每一次聚首便是分離,她還有多少年華能夠等待?
    望著遠處消失的黑點,淚冬兒強壓滿腹愁緒,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先將眼前的病人顧好,待他處理好京城事務,會在花開之時出現在她的麵前!
    就在淚冬兒陪雀靈耗在路上的時候,香逸雪卻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終在十日後回到香世山莊。
    今年諸事繁雜,年前去了江左一代,滯留到二月左右,後因接到黎伯、慧娘被擄的消息,急匆匆趕往姑蘇一代追查,此後與血教、萬劍之城周旋數月,仲夏在家待了沒幾日,便又去了京城、玉門關這些地方。
    今年待在家裏的時間,掰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跟銀蘭更是沒見幾次。香逸雪知道他心裏有怨,但走上這條路無法回頭,怨與不怨是銀蘭的事情,他隻管讓自己在這條路上走得不悔!
    世上的事就這麼奇怪,他在京城強了秦玉玨,反而讓他的心變冷了。
    這一趟玉門關之行他沒有找到答案,風沙卻把他對銀蘭的愧疚消磨殆盡,此刻回到山莊不再掛念銀蘭,而是直接進了馨雅閣藏劍的密室!
    密室一如既往地靜謐,一把流光溢彩的寶劍,架在古樸的劍台上,似在等待它的主人歸來!
    香逸雪久久凝視那劍,最終緩緩伸出手去,將紫鳶寶劍握在手裏,目光在劍身上逡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劍身流淌一股韻律,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又像冰釋前嫌的摯友。
    它不僅象征首領地位,更是生死與共的夥伴,香逸雪在那一刻聽見劍的鳴聲,那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合一境界!
    寶劍放回劍台,香逸雪就地打坐,全身陽氣封存氣海,用龜息法空濛意識,果然看到夢境中反複出現的那人!
    那人道:“你察覺了?”
    在萬通武館攻破九宮陣的那一刻,香逸雪也被鏡盾折回的邪功所傷,導致體內滋生一股非比尋常的陰邪,這股陰邪喚醒他的潛藏意識,在睡夢中與他分庭抗禮!
    那人道:“還不將它逼出?”
    香逸雪道:“逼出它,你就不存在了!”
    那人道:“留我作甚?”
    香逸雪道:“留你駕馭它!”
    那人道:“你太貪心了!正和邪,陰和陽,動與靜,快與慢,是與非,曲和直……這些本就不能相容,難道你想再次走火入魔?!”
    香逸雪道:“你想為父親報仇嗎?那你就必須控製它,隻要你我同時出招,就能將這悖論融合,興許我們有打敗風月凝的機會!”
    那人道:“難!”
    香逸雪道:“贏不了,拖他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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