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番外 隱居之殺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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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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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蘭表情費解,不了解生意的他,也沒更好的建議。
香逸雪勉強一笑,手放在他肩頭,安慰道:“別煩這些事了,山莊事務我自會處理,你留下顧家便可!”
家有什麽好顧的?沒有那人,這也不能稱之為家。
銀蘭思索片刻,猶豫道:“我想跟你一起去……雖然我不懂做生意,不能為你出謀劃策,但也可以跑腿打雜。”
香逸雪眉尖一挑,身子貼了上去,肆無忌憚挑逗,似笑非笑道:“哈,那好,你先為我打雜吧!”
銀蘭麵色微紅,推開他一些,皺眉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事!”
香逸雪笑道:“嗯,我也很認真!”
眼見銀蘭被他挑逗得呼吸不穩,香逸雪幹脆攔腰將他抱起,走到臥室把他扔在床上。
今天情事與往日不同,銀蘭感覺那人強提興致,神情看上去很疲憊,雖居上位卻是勉力而為,倒像是為了滿足銀蘭。
勉強歡愛之後,香逸雪躺下休息,額頭上滴著冷汗。銀蘭俯身上去,直愣愣看著他,想在他臉上尋找反常的蛛絲馬跡。
香逸雪見銀蘭俯身,淡淡一笑道:“你也想?”
自藥山之後,倆人偶爾換位,雖說銀蘭床技不好,倒也添些新鮮感覺。
銀蘭隨口道:“不行嗎?”
香逸雪隻是一笑,隻是合上眼睛,表情平靜包容。
恍惚間,銀蘭有種錯覺,仿佛他是株仙草,今日若得不到,就會化風而去。
須臾,他又模糊覺得,縱然今日得到,明日也會失去,索性將它虐死,從此一了百了。
抱著這樣的念頭,銀蘭侵占了那人,床技本就欠佳,力度還勝過以往。
不知道銀蘭發什麼瘋,香逸雪明顯感到異樣,睫毛微抬目光渙散,卻也隻是動了動唇,雖然一副疲憊神情,卻擺出一副你有力氣我就奉陪的架勢。
一個發瘋、一個逞強,這場透著不祥意味的情事,就在銀蘭的執意折騰之下,最終累得雙方精疲力竭……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銀蘭伸手一摸床邊,空蕩蕩沒了人影,隻有一床淩亂的痕跡,證明昨天一切,不是他的一個午後春夢。
古城別院,水榭中央,香逸雪佇立欄前,對著一池毒荷沈思。
七八個衣著普通的漢子守候在廊之下,警惕地注視周圍情況,他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組織培養的死士,葉影也身在其中。
今天有一個重要人物到訪,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那人安全,最近新盟殺手動作頻頻,那人被列入頭號追殺目標,走到哪裏就會給哪裏帶來危險。
偏偏那人不肯退位,仍然積極活躍台上,為鞏固武盟勢力,奔走武林四方。
比預定時間遲了兩個時辰,死士們不急不躁靜靜等候。他們早已摒棄自我情緒,就算麵對自己的死亡,也不會波動心緒。
終於那個人露麵了,帶著幾名忠心部下,風塵仆仆地趕來了。他們成功甩掉一批追殺者,代價就是又損失兩位得力部將。
那人一揮手,部將留在廊下,獨自走進水榭。
香逸雪聽到背後腳步,頭也不回負手而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那人走到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眼睛望著荷池,沉聲道:“毒霧之荷,天竺七寶之一,你是如何弄到的?”
香逸雪淡淡道:“有心,何難?”
那人沈默片刻,開門見山道:“獨孤情勸你投效新盟?”
香逸雪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那人皺眉道:“獨孤情不能留!”
香逸雪麵色不改道:“任盟主,大火已經燎原,你的殺一儆百,不過是自欺欺人!”
良久的沉默,任滄浪轉過臉來,犀利眼神掃來,沉聲道:“你要離開紫鳶?”
“紫鳶,能擔當以往犯的過錯,也能坦然麵對惡果,但就是不能踏著老路一錯再錯……”香逸雪微微一笑,轉臉正色看他,不亢不卑道:“紫鳶尚能擔起罪責,盟主乃是群龍之首,擔不下自己的罪過嗎?”
任滄浪噎一口氣,慍怒道:“你……”
“我回紫鳶是為將其導回正途,減少無謂的殺戮和犧牲,而不是來為你們當年所犯的罪行掩飾!”香逸雪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地道:“任盟主,回頭看看你的隨從,哪一個不是身上帶傷?這就是你想要的天下?”
昔日一同打天下的同伴,還有幾個站在自己身側?江湖到底是誰的江湖?
任滄浪心頭一哀,倒是收斂怒氣,換了一種口氣道:“對敵人留手就是對自己下刀,更何況獨孤情已知曉你的身份,紫鳶總舵和海口分舵也藏不住了!”
香逸雪眼眸堅毅,不為所動道:“盟主,你從一開始就認定他是敵人,你要他怎麽放下對你的仇恨?”
任滄浪瞪眼道:“天真,他對我的仇視,是解不了的死結!”
香逸雪勾起嘴角,淡淡譏笑道:“打了死結的繩子,難道就不能用嗎?”
任滄浪厲聲道:“你擔得起後果?”
香逸雪淡定道:“承擔不起的人,從來就不是我!”
二人對持,互不相讓,都想讓對方妥協。
須臾,任滄浪轉過目光,強壓心頭怒火,與新盟決戰在即,已經無暇顧它,沈聲道:“年輕人,好自為之!”
夜風襲襲,海浪聲聲;古城渡口,海船帆聳。
一輛馬車停在渡口,獨孤情和鶴雲道姑從馬車上下來,看到船塢不由一愣。
“獨孤冉已在船上!”護送二人的葉影,眼睛掃著四方,目無表情道:“少主要我傳句話,若隻求生存,海闊任君遊……”
對方葫蘆裏賣什麽藥?就這樣放他們走了,任滄浪有這麼好心眼?
獨孤情皺眉,難以置信道:“什麽意思?”
葉影做出放行手勢,冷漠道:“獨孤莊主,請吧!”
獨孤瞟眼大船,拉起鶴雲,淡淡道:“走吧!”
夜深人靜,荷風暗送,香逸雪置身水榭,就著台前燈光,參詳天一教的地形圖。
一條人影飄到背後,沉聲道:“少主,人已上船!”
香逸雪嗯了一聲,盯著手中地圖,頭也不抬道:“首領傳來密令,下一個目標司徒無贅!”
司徒無贅,新盟麾下的天一教教主,方天畫戟在手所向披靡,讓江湖同道望而生畏。
葉影上前一步,拱手請命道:“少主,你的內傷未愈,這一次讓我來!”
“誰來主攻誰來掩護,一切聽從策師安排。”香逸雪抬起頭來,衝著對方一笑,溫和道:“葉影,你奔波一天,快下去休息!”
葉影皺眉道:“少主……”
香逸雪低下頭去,默默記下地圖,淡淡道:“去休息!”
葉影皺著眉頭,不情願地走了!
幽靜的水榭上,是誰在風中傳來一聲歎息?!
日子一天一天逼近,那一天終究會來臨,逃避是沒有用的!
蘭,終歸,還是負了你!
三個月後,蘭穀。
“你說什麽?你,你再說一遍?”
銀蘭瞪著眼睛望著眼前男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時隔三個月才回家的人,竟然在第二天跟他說要斷情!
這不可能,一定是他耳朵聽錯了!
昨夜還與他纏綿悱惻,今早醒了就說分手,天下哪有這樣的人?
香逸雪歎息一聲,心平氣和道:“蘭,我這次回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桌上放著一遝子銀票,香逸雪避開那人眼光,把銀票又往前推了推,道:“蘭,除了這些銀子,我還會給你幾個仆人和保鏢,保證你日後生活無憂。他日若有什麽困難,去跟村口黃伯說聲,隻要我能夠做的,一定竭盡全力!”
銀蘭呆呆看著他,咬著嘴唇道:“你剛才說什麽,要跟我一刀兩斷?”
“隻是私情……”
銀蘭望著香逸雪,唇被咬得滴血,額上青筋暴跳,臉上泛起紅潮,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血氣上湧。
“你我仍有同門之情,你仍是我的好師兄,我的……”
香逸雪說不下去了,伸手捏開銀蘭嘴巴,替他擦拭掉唇上鮮血,哀傷地道:“蘭,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何苦為難自己!”
銀蘭捏緊拳頭,深深吸氣,異常平靜地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離開我?是你爹爹逼你的嗎?還是你在外邊有人?”
香逸雪無奈苦笑,道:“蘭,你別逼我!”
銀蘭忽然一揮手,桌上東西統統掃地,厲聲道:“是你在逼我!”
他撲上來,揪住香逸雪衣襟,搖晃道:“為什麽?為什麽?”
“你說過永不背棄,你說過一生一世,你說過的……”
銀蘭情緒失控地喊叫著,拚命搖晃那人肩膀,想把那人的記憶搖醒。
香逸雪眼眶酸楚,喉嚨幹澀,囁嚅道:“蘭,別這樣……”
舊盟新盟廝殺已入膠著狀態,新盟士氣高昂所向披靡,舊盟節節敗退頹勢已顯,萬一舊盟真的敗落,作為暗樁的香世山莊,日後麵臨的情勢將非常危險。
新盟勢力已經站穩腳跟,行事作風漸露狠戾,與先前的懷柔政策截然不同,對一些頑固勢力開始清剿,最近血洗華天門、五鳳船行、陰山派、嵩山少林寺等等十三門派。
香令艾是紫鳶首領,無法避開禍事,但銀蘭是無辜之人,絕不能讓他卷入其中。
“你恨我也好,但我不能欺騙你,更不能欺騙己心,我已經不愛你了!”
香逸雪看著銀蘭的眼睛,平靜地講出那句傷人的話。
啪,一記耳光,打得香逸雪嘴角出血!
銀蘭瞪著他,恨火燃燒。
香逸雪從袖中拿出手帕,優雅地抹去血跡,淡淡地道:“師兄,當我走出蘭穀,我就走出你的天地……”
哪怕我會因此無法存活,哪怕我會永遠失去你,我不後悔也不要你後悔,因為這是你我都必須擔負的責任。
五嶽掌門已經趕赴幽州,帶走五嶽三百精銳,這一戰若是敗了,元氣大損無力再戰!
上官素走前的那個夜晚,把掌門令牌交給香逸雪,師叔輩分的全部都上戰場,師門留下的全是第三代弟子,萬一他真遭遇不測,香逸雪將是下一任華山掌門。
上官素說,萬一他們真的敗了,以後是投降保全,還是負隅頑抗,由香逸雪視情定奪!
香逸雪黯然接牌,上官素留下一個難題,降與不降都是罪過!
一旦做出承諾,縱使粉身碎骨,他都不能後退,更何況身為華山弟子,不容推卸的責任。他無法作壁上觀,看著師門陷入險境,無動於衷自顧逍遙。
說到底,他還是不夠瀟灑,不夠看破世情,不夠客觀冷靜,看雲卷雲舒,觀自在之心。
乒呤乓啷,銀蘭象瘋子一般,失控地砸著物件,頃刻間臥室狼藉一片。
香逸雪站在當中,失神片刻,輕輕地道:“保重,蘭!”
留下幾近暈厥的銀蘭,香逸雪轉身離去,瀟灑得好似毫不留戀。
穀外,陽光明媚,蘭花搖曳,香氣淡然,沁人心扉。香逸雪停留片刻,聞著風中蘭香。那香氣似蘭的味道,深深印入腦海,這一世不會忘記。
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著回來,活到能向你請罪的那天,或者你會不會等我,等到我向你請罪的那日。但是不管怎麽樣,我都必須離開,這是我肩頭的責任,無法逃避的責任!
與其怨天尤人,不如奮力一搏!
蘭,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那就為我守住這片蘭穀,等我回來!
就算他日命歹,魂魄也會歸來,與你廝守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