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番外 尾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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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冀州。
耗時月餘的幽州大戰慘敗,任滄浪重傷身亡,其統轄的武盟最終隻剩五嶽殘員,在華山掌門上官素的帶領之下,一路從幽州奔逃至冀州,已是人員夭折所剩無幾。
八分嶺前,上官素為護夏侯羽、少千秋等同伴,砍斷通往對岸的唯一吊橋,自己留下阻擋新盟派來的追兵。
等風月凝趕到的時候,八分嶺前已經屍橫遍野,一向仁義的上官素雙劍開殺,阻擋新盟人員牽索搭橋過河追擊。
眼見主將到場,其餘人員紛紛退開,戰場留給上官素和風月凝,舊盟和新盟的兩位大將。
這場對決沒有懸念,且不說上官素體力不支,就算是在巔峰的狀態,也未必是風月刀的對手。
武林,風月刀,罕有對手!
激戰數百回合,風月凝一刀砍下,上官素寶劍應聲而斷,頓被震得口吐鮮血,內元也已消耗殆盡!
就在淩厲刀氣逼命一瞬,一條人影掠到跟前,一手運氣給上官素,一手劃出紫色光弧,楞是將開山劈石的風月刀生生擋住。
第一刀算是硬碰硬,彼此都是暗自震驚,風月凝是剛霸威猛大開大合的刀路,在他麵前玩硬橋硬馬的功夫,那真是班門弄斧自討苦吃。但眼前的戴著紫色麵具的黑袍劍客,卻敢硬生生接下他全部道力,來人的修為功底算是引起他好奇了。
第二刀就是以柔克剛,彼此都在進一步試探,風月凝的競武之心讓他內力再提一層,依舊是罡氣十足的招式,然而對方卻是及時改換策略,用道門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將他的霸氣十足的招式再次化解。
與此同時,黑袍劍客虛晃一招,竟從懷中掏出一把毒針散。
八分嶺前慘嚎一片,風月凝倒是沒事,但他身後的隨從就遭殃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在風月凝麵前玩弄虛招,而且還要讓風月凝無法察覺;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在風月凝麵前掏出暗器,並且還要讓風月凝無法阻止;眼前的黑袍劍客做到了,所以他立馬利用機會,背負受傷的上官素,劍光披靡衝出包圍。
風月凝一揮袖袍,倒是替身邊刀侍,名喚紫竹的小童擋去厄運,沉聲道:“眾人無恙?”
怎麼會無恙?東南這一片,七八個被蟄傷,倒地就亡了。而剩下的這些人,顧不得驚魂甫定,又呼啦啦追過去。
這就是殘酷的武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難得碰到能與他一較高下的對手,風月凝望著黑影消失的地方,沉聲道:“可惜了……”
沒人,能從風月凝手下逃脫,更沒人能從他手下救人!
山路迢迢,生在何處?死在何處?
背負著一人,香令艾急衝下山,山川溝壑如履平地,內力已經逼至極限。
上官素氣息微弱,昏昏沉沉道:“你是?”
“是我!”香令艾與他私交甚厚,隻要出聲必然認出,言簡意賅道:“放心,少千秋他們已經安全,我會讓人送他們去海口古城!”
“甚好!”上官素趴在他的背上,口鼻溢出點點鮮血,滴落到對方的肩頭,吃力道:“艾公,放下我,你快脫身……”
“撐住!”香令艾一貫的冷漠中,語氣稍微急促一些,方才與風月凝的交手,已經讓他知道自己的實力,繼續纏鬥下去隻會落敗,道:“雪球在河邊接應!”
“別讓我拖累你們父子……”
上官素話還沒說完,背後一陣冷風襲來,風月凝已經追趕而來。
都是一流的高手、一等一的輕功,但在玩命之刻,背負一人就是累贅。香令艾就算搶得一招先機,終究還是被風月凝追趕而來!
香令艾急速回身,紫鳶寶劍出鞘,一招天羅萬象,竟然借力打力,將刀氣吸納為劍氣,反擊向風月凝自身。
風月凝回刀納氣雙袖分開,這次是連累樹木遭殃,呼啦啦倒下一大片,而香令艾更是無心戀戰,趁此機會又掠到三丈開外。
“放開他!”風月凝倒是不急,提刀隨後趕上,沉聲道:“你尚能與我一戰!”
香令艾並不出聲,一心帶人奔逃,就在風月凝拔刀之際,林中藤蘿忽起變化,一條條似長了眼睛,齊刷刷擋住風月凝去路。
雕蟲小技,與他見過的機關術比,簡直就是貽笑大方。風雨凝連刀都不用出,僅僅用袖袍之力,就將擋在身前的藤蘿震碎。
但令風月凝想不到的是,他震碎了藤蘿,卻引來了更大的麻煩。半山腰上雷聲隆動,夾雜著不尋常的腥膻,連地麵都在微微戰栗!
眨眼之間,一群發瘋的野豬,從林間衝了出來,瞪著血紅的眼睛,白森森的獠牙衝著風月凝奔來!
對方又在玩什麼花樣?為何野豬群衝他而來?風月凝一時間沒想到自己身上沾染可疑的藤蘿汁液,隻是在野豬逼近的那一瞬間拔出風月刀……
香令艾再次從對方眼皮子下逃脫,沿著滾滾江川亡命奔逃,穀裏傳來野獸撕心裂肺的吼叫,滿山血腥早已不在乎再添一筆!
前邊就是緩流處了,隨後接應的香逸雪等候在此,守護著唯一能過江的繩索和竹筏。
眼見就到竹筏了,香令艾卻是一個轉身,將上官素一掌推出,同時發出劍氣將繩索砍斷,命令道:“走!”
竹筏迅速往江對麵而去,香逸雪與父親配合默契,掠至半空接住上官素,穩穩當當落到筏上,低聲囑咐道:“小心!”
香令艾卻來不及回應,紫鳶劍飛旋在周身,與追蹤而來的風月凝再次激戰……
一輪江月心,映照故人情。上官素身在筏上,卻掛心岸邊激戰,待竹筏靠岸的時候,就見對岸劃過最後一泓紫芒,好似流星墜落到江麵再無聲息。
上官素哎呀一聲,強忍的傷勢爆發,再嘔鮮血暈死過去。
香逸雪知道父親水性過人,順勢落入江中也在計劃之中,所以心裏並不怎麼擔心。
倒是師尊傷勢必須盡快處理,當下與少千秋、夏侯羽等人彙合,便又帶著眾人來到下遊渡口,登上前往海口古城的貨船。
為了避開新盟耳目,打得是梅家堡的商號,幾艘木船首尾相連,一前一後裝滿藥材。
幾日後,上官素醒來之時,已經置身陽光明媚的船艙。
午後陽光曬進窗格,投射到案台的茶盤上,一切顯得靜謐祥和。
另一端,香爐染著草藥,嫋嫋的安神香讓上官素恍生錯覺,仿佛這些年都是南柯一夢。
從未有過幽州大戰,也沒有過江湖血腥,他隻是做了一個冗長噩夢,噩夢醒來仍是一個尋常午後。
恍惚間,簾子掀動,一身素服香逸雪進來,見上官素醒了喜憂參半,在問過師尊身體狀況後,便跪在床前叩頭請罪。
新盟已經雄霸天下,莫說是一個華山派,就算聯手其它四嶽,也不足矣與之抗衡。
“師尊,負隅頑抗死路一條,徒兒不願再見同門犧牲,所以命令非沁接掌華山,帶領眾師兄弟投降新盟!”香逸雪叩首在地,將掌門令牌呈上,無比愧疚道:“徒兒無能,讓師門蒙羞了……”
“快起來!”上官素並未動怒,隻是掙紮下床,扶起他的愛徒,疼惜道:“為師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門下眾多弟子,就屬眼前人資質最高,處事周祥且又本性純良,若是沒有這場武林浩劫,他應該是接任掌門的最佳人選!
誰言世路無情,誰言江湖無情?
八歲入華山,在師尊敦促下,習得一身武藝。如今師徒同舟共濟,這一舟載泊的情分,幾經生死也割不斷。
“好了,別在我麵前賣關子!”上官素對這個徒弟,有七八分的了解,若真就這樣投降,倒也讓他放心了,訓斥道:“你讓沁兒率眾投降,你又不肯做那掌門,你到底是什麼盤算?!”
“新盟如日中天,外部強攻不了,就從內部瓦解。凡事急不得,欲速則不達!”香逸雪沉聲道:“不管是誰做盟主,任滄浪還是端木睿,我派都要先占得席地……”
香逸雪跟上官素細細說著盤算,治療上官素重創的良藥,有一半是這些切實可行的良策,重新喚起上官素內心不屈的鬥誌。
“仇要報,但無需大張旗鼓,以免牽累整個師門!”
“你的意思?”
“我帶幾名不願臣服且被驅逐的師兄弟,加入紫鳶的統一行動,日後就算刺殺失敗,新盟也無法歸罪到師門!”
師門血仇似海,怎就能這樣甘休,放任賊首逍遙法外?!
香逸雪眼神堅定,舉手盟誓道:“這筆血海深仇,徒兒對天盟誓,不誅首惡絕不罷休!”
首惡,便是兩大梟雄,奸詭狡詐的稀暗生和刀界巔峰的風月凝!
“好!”上官素雄心再發,手背搭上去,與他一同盟誓道:“為師與你一道……”
話還沒有說完,卻又引起內傷,咳得血染白須,隻得被人扶到床上,暫時養傷別無他想。
船,是去海口古城,那裏有梅家堡經營的船塢,一條駛往蘭之都國的海船五天後起航,等將師尊和少千秋、夏侯羽等人送上船,香逸雪這趟的任務才算完成!
這幾日,除了收集救命藥草之外,還需要勸服師尊和少千秋等人,中原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新盟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殲滅餘孽鏟草除根,還是先去遙遠陌生的國度保住性命才是首要!
然而,幾天後這些人終被說服登船遠去,香逸雪站在船塢看著帆影消失,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悵然。
任滄浪的武盟神話結束了,端木睿的新盟神話開始了,但誰來弭平因他們而起的武林風波呢?
那些不願歸降又報仇心切的門派,仍然在負隅頑抗,江湖到處都是腥風血雨……
就在香逸雪惆悵之際,一封飛鴿傳書,銀蘭離開蘭穀不知所蹤!
與此同時,紫鳶傳令,速回總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