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現在頭有點疼，去下邊的咖啡廳坐坐。”江靖堯拉了於鶴要走。
    “你不是要回學校麼？”
    “今天學校停電，回去也是幹坐著。”江靖堯打了個大大的嗬欠，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老老實實跟在後麵的於鶴，突然沉默了。
    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卻一件也問不出口；江靖堯走在前麵，於鶴看過去，他身子纖長，隔著很遠也能聞到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濃鬱的薰衣草的芬芳，他還是一點也沒變，和高中的時候一樣，脾氣暴躁，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不耐煩的氣性，遠遠看過去麵無表情的臉上好像隱約寫了一個“滾”字。
    想到這裏，於鶴忍不住笑了一聲。
    江靖堯聽到後麵隱忍不住的笑聲，詫異地回過頭，看到於鶴還是低著頭慢慢地跟在後麵，什麼事也沒發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沒太在意。
    “歡迎光臨，兩位要點些什麼？”笑容甜美的服務員小姐熱情地遞上菜單。
    “兩杯熱牛奶，不要加糖。”和以前一樣，江靖堯自作主張道。
    “還是外邊好，學校網慢環境又差，我也搬出來住算了。”說著，江靖堯還朝於鶴眨眨眼：“你和我一起住吧，天天我耕田來我織布。”
    於鶴不相信他是那種能養得活自己的人。
    思忖了很久，江靖堯抬頭試探性地看了看於鶴，清清嗓子，手指緊張地摸著鼻子：
    “有些事，我想問問，可以麼。”
    知道他要問什麼，於鶴也早就做好了實話實說的準備，到這這種時候，想瞞也瞞不住了，事情就擺在那裏，總不可能讓人裝作對自己的借口深信不疑吧，他看了看四周，呼吸聲都有些發顫，半晌，輕輕點點頭，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道：“你問吧。”
    咖啡廳裏播放著SukimaSwitch的歌曲：
    “為什麼，為什麼，月亮總是；
    默默無聞，卻用自己照亮黑暗；
    我們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知道心跳次數有限；
    卻還是白白浪費呢。”
    坐在對麵的人，明明隻要一伸手就夠得到，為什麼卻連伸出手的勇氣都沒有；明明近在
    咫尺，這種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挫敗感在音樂的應景下，越來越深刻。
    “你聽過這首歌麼？”
    “嗯？”於鶴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所有的東西，都會有結束的那一刻吧。”江靖堯笑著，眼眸濕潤。
    “是吧。”
    “那個人是誰，剛剛在吃飯的時候不請自來的男生。”
    於鶴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說實話，就連自己也不明白他的身份，看得出來，鄭禮揚對
    他並不討厭，否則，依著鄭禮揚的性子，將他拖到警察局告他私闖民宅也不是沒可能，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這種事，又何必說出來的，難道不是一個眼神就清清楚楚的事麼？或許，他就是那個可以讓自己解脫的人也說不定。
    “一個，朋友。”於鶴隻能這麼解釋道。
    “鄭禮揚和他上過床了？”
    “別這麼直呼他的大名，他好歹是你舅舅。”
    “我就不愛聽這句話。”江靖堯不滿地撇撇嘴。
    “上過了。”
    江靖堯盯著於鶴得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冷笑出聲：“不會還是當著你的麵上的吧。”
    於鶴沒說話。
    “真這樣？那他和畜生有什麼兩樣。”
    “他是長輩，你好歹尊重一下他吧。”於鶴皺了下眉頭：“你已經是成年人了，說話的時候
    就不能稍微考慮一下麼？”
    這句話，曾經也聽鄭禮揚對自己說過，如今卻用曾經侮辱過自己的話來斥責別人，聽起來
    也實在是諷刺的很。
    “那你呢，被他胡亂耍耍手段就要搭上自己，你在做事之前也不考慮一下麼？”江靖堯極
    力壓住火氣，一方麵為鄭禮揚的無恥感到憤怒；另一方麵也為於鶴的無知感到心寒。
    “你這是什麼意思……”於鶴有些底氣不足，耍手段，鄭禮揚對自己麼？
    “說實話，當初他那個姓盧的助理見義勇為的人，就是你吧。”
    於鶴猛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想想就知道，不說他幫的是你，就算是任何一個人，姓盧的因為他殺了人，無論如何鄭禮揚都會救他的吧，畢竟一個手上有條人命的助理，傳出去對公司的名聲也不好，鄭禮揚是聰明人，正好也借著這個理由和那些檢察院的人打打照麵，日後對他的公司隻好不壞。”
    “是這樣麼……”於鶴嘴唇顫抖著，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一定是說了什麼想要幫助盧征需要很大一筆錢，挖好了坑讓你跳而已，沒想到，你還真就跳了。”那個跳字，卻不自然地帶上了一絲哭腔。
    江靖堯把臉轉向窗外，看著路邊順序亮起的霓虹燈，心裏酸透了。
    “況且，他那種人，也隻是圖一時新鮮，但是……”江靖堯突然感覺喉頭哽住了，用力咽了咽，突然住了聲不再說話。
    但是所有的東西都已經不同了，感情也好，身體也罷，都已經失去了當初的那份純粹。
    “我還，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呢。”於鶴的眼睛笑的彎彎的，但是嘴角卻苦澀地翹不上去，很努力在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或許這個時候，他稍微能體會一點陳伯恩的想法。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意識到無論說什麼都晚了，之後，便是死寂冗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