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荒山遇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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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劍鋒又吩咐眾人四下找尋水源。眾人四處找了一周,發現這山坳中荒僻之極,不但連一條小溪也無,甚至連草木也不見一株。眾人各個麵帶驚慌,都圍到苗劍鋒身畔,聽候他的示意。此時莫長鬆既不知去向,那苗劍鋒自是他們的頭領了。
苗劍鋒朗聲道:“眾位兄弟不必驚慌。昨日二哥說過,馬三哥已經帶人前來接應。他在路上遇不見咱們,自會沿途尋找,總會找到這裏,將咱們救出。三五天不喝水,總不至便渴死罷?何況此處雖然地上無水,天上卻未必沒有。說不定片刻之後,便有甘霖從天而降呢!”
眾人聞言,都情不自禁地仰頭望天,但見天色湛藍,萬裏無雲,哪裏像有雨的樣子?知道苗劍鋒是在說笑,都嘿嘿地笑了起來,聽了苗劍鋒這般說,心中卻也不像先前那般驚懼。何思源卻始終神情惴惴,說道:“不知道莫二伯此時身在何處?他又怎麼樣了?”苗劍鋒笑道:“少主安心,二哥一向智計過人。說不定他此刻已然逃離此處,去搬救兵去了。”
一行人便在這山坳之中暫歇。歇了片刻,有的人腹中便開始咕咕作響,原來此時日已過午,眾人廝殺了半晌,肚子早已餓了。隻是這山坳之中不但無水,連枯草樹枝也無一根。既不能生火,更不能煮飯。雖然守著上萬斤的糧米,卻是無計可施。
苗劍鋒見眾人雖餓,然而無飯可用,神色甚是窘迫,便微微一笑,說道:“眾位兄弟,咱們雖然沒有柴和水來煮飯,然而生食白米,也未嚐不可。”說罷站起身來,走到一輛糧車之旁,抽出長劍,在米袋上割開了一個半尺來長的口子。隨即收回長劍,伸手到那袋口中,掏了一把米出來,直接將那把米塞進了嘴裏。
眾人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卻見苗劍鋒嘴巴連連咀嚼,咯吱咯吱地吃的竟是津津有味。他嚼了幾口,咽下腹中,又掏出一把米來,塞入口中。待將這一口米咽下,苗劍鋒說道:“眾位兄弟,這般吃法,倒也有一番滋味。怎麼,難道你們便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我吃,自己在那裏挨餓麼?”
眾弟子早已饑餓難耐,此時見苗劍鋒生食白米,都已按捺不住,當下紛紛上前,取米而食。吃得第一口時,尚覺生米哽喉,難以下咽,待吃了兩口之後,便也不覺有何異樣。苗劍鋒見眾人吃得起勁,更是逸興橫飛,高聲問道:“可有肉麼?”
一名弟子接口道:“肉自然有,隻不過肉也是生的,何況此刻已不大新鮮了。”苗劍鋒道:“不打緊,取肉來!”那弟子聞言,吃了一驚,道:“苗六俠,生食白米,尚可忍受,生食豬肉,隻怕……不妥罷?”苗劍鋒道:“有何不妥?當年鴻門宴上,樊噲將軍曾生吃整條豬腿。樊將軍吃得,我為何吃不得?”
那弟子聽苗劍鋒這麼說,不再答話,從一輛大車中取出一塊生豬肉來,遞給苗劍鋒。苗劍鋒含笑點了點頭,自一名教眾手中取過一麵圓盾放在地上,又將豬肉放在盾牌之上,以劍切成小塊,拿起一塊肉來,放入口中。他咀嚼了兩口,連連點頭,讚道:“不錯!就可惜沒有美酒,比之樊將軍當年的豪氣又差了幾分。”
眾人見苗劍鋒生食豬肉,麵不改色,雖然都隱隱覺得胃裏不適,然見此刻苗劍鋒身處險地,卻仍是神色輕鬆,毫無畏懼,也都不禁暗暗佩服他這等豪氣。
苗劍鋒吃了兩口,回過頭來,見何思源仍是在一塊大石上安坐,眼看眾人分食生米而無動於衷,隻是眉頭緊鎖,便說道:“少主,你也吃些罷!”何思源隻是搖了搖頭。苗劍鋒明白他的心思,說道:“少主,咱們在江湖上闖蕩,挨餓是常有的事,餓得狠了,連草根樹皮也可食用。何況咱們此處有上好的白米在此?”何思源聞言,仍是搖頭。苗劍鋒道:“再過數日,馬三哥便到了。到時候咱們裏應外合,定能殺光這幫混蛋。少主總得留些力氣殺人罷?否則今日被困這口惡氣,如何能出?”何思源一聽到“這口惡氣,如何能出”,當即雙目中放出光芒,道:“好!”說罷也站起身來,取米食用。
隻是生米甚是幹燥,眾人吃了幾口,便覺口渴難耐。幸好眾人身上有帶著水壺水囊的,便將所帶之水,分與眾人飲用。眾弟子遞過兩隻水囊來,一隻給苗劍鋒,另一隻給何思源。此時是九月深秋天氣,每日都是狂風大作,更是吹得人口幹舌燥。眾人知道所帶之水不多,因此每人都隻喝了一小口便不喝了。何思源卻是渴得狠了,接過水囊一飲而盡。苗劍鋒眉頭微皺,道:“少主,咱們帶的水甚是有限,這水應當慢慢地喝才是,你怎地全給喝幹了?”言語之中,微有責怪之意,那是責怪他不顧眾人,隻顧自己解渴。
一名教眾忙接口道:“不打緊,屬下這裏還有存水,少主人若是口渴,便將屬下這壺水也拿去罷!”何思源聽了苗劍鋒的話,卻不敢再伸手去接。
當晚,眾人便在這山坳中睡覺歇息。隻是這山坳之中到處都是亂石,地麵沒有平坦之處,難以架設帳篷,眾人無奈,隻有裹緊衣服,倚著大石露天而睡。這一來,何思源更是叫苦不迭。他自幼錦衣玉食,哪裏受過這般罪,此時山石既硬,秋風又冷,隻逼得何思源抱怨不止。這一下,七星教眾人麵上都不自禁地生出輕視之色來。這些漢子中,有許多從十三四歲起便行走江湖,露宿荒野本是尋常之事。此時見何思源竟然如此嬌氣,都不禁皺起了眉頭,心想: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怎能當我們的頭領?
這一切苗劍鋒早已瞧見在眼裏,於是將何思源拉到一旁,低聲道:“少主,咱們此刻處境凶險,大家夥兒須得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少主切不可在眾兄弟麵前失了威信,叫兄弟們寒了心。”何思源對苗劍鋒一向言聽計從,便不再說話,徑自和衣睡去。此時他處境艱險,一心想著自己的安危,竟將於婉兒也忘了。
苗劍鋒又從眾人中挑選了一百名未受傷的弟子,由自己親自率領,守護眾人過夜,以防眾強盜趁大家熟睡之際,突然襲擊。
幸喜這一夜,眾強盜並未乘黑偷襲。第二日清晨,眾人紛紛醒來。山坳中既然無水,那便連洗漱也免了。苗劍鋒躍到一塊位置較高的大石之上,向山坳入口眺望,但見一隊隊弓箭手仍是排列齊整,隻待眾人突圍,便放箭攻擊。那山坳入口甚窄,隻需有百餘人以弓箭守住,那便難以衝出,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苗劍鋒思索了一會兒,毫無良策,便躍回到地上。先挨個查看了受傷弟子的傷勢,又去看了看受傷的馬匹,眼見受傷眾人的傷勢都已漸漸痊愈,並無惡化,也放下心來。
這一日,眾人仍是以生米為食,在山坳中苦苦等待,所帶的水也已喝光。何思源心中又急又氣,隻是不便發作出來。然而他雖然不說話,但一舉一動之中滿是焦躁,卻也看在眾人眼裏。好容易挨過了這一天,傍晚時分,有兩個小頭目終於按捺不住,走過來與苗劍鋒商議趁夜突圍。幾人坐在一起策劃良久,雖然想出了幾個突圍的法子,隻是並無一個辦法能保證眾人全身而退。何況此時許多人都有傷在身,苗劍鋒實在不願手下弟子再有負傷。眾人隻得歎息一聲,各自躺下休息。苗劍鋒又另點出一百人來,與自己一同守夜。
到了第三日上,眾人早已個個滿麵塵灰,嘴唇幹枯,隻覺時光更加難熬。每日以生米生肉為食,倒也罷了,隻是無水可飲,口幹舌燥,當真是難受至極。有些受傷的弟子本就流血過多,又未能及時補充水分,此刻身子虛弱到了極點,起身行動不得,隻有軟綿綿地靠在大石上。何思源此時也心灰意冷,斜倚在一塊大石上,閉目沉睡,連米也不吃一口。隻有苗劍鋒,雖已兩個晚上沒睡,此時雙目中布滿血絲,卻仍是精神充沛,時時向山坳入口眺望,既盼望馬紹雄早日到來相救,也期望能發現莫長鬆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