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故人造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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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眾人站起身來,向著適才練武的試劍園走去。何思源與獨孤野二童走到園心,已有從人遞過兩柄木劍。但見二童手持木劍,傲然站立,雖然年幼,卻隱然已有名家風範。旁觀眾人心中無不喝了一聲彩。
何思源倒持木劍,向獨孤野拱一拱手,說道:“獨孤哥哥請了!”這一式有個名頭,叫做“夕陽西下”,是比武前的起手式,有向對方行禮之意。隨後右手挽了個劍花,徑向獨孤野前胸刺去。獨孤野不慌不忙,木劍橫掠,格開了這一刺,緊接著木劍自右下至左上反撩,一瞬間便已轉守為攻,掃向何思源右肩。何思源右足向後退了半步,躲開了這一撩,反手一劍,又點向獨孤野左脅。
一瞬間,二童已經來來往往對拆了五六招。隻見一個劍風虎虎,氣勢淩人;另一個劍勢凝重,穩如泰山。此時,眾人皆已看出,何思源所使的劍法乃是江湖上最常見的“三才劍”,而獨孤野所使劍法卻是烈焰門的看家絕學“赤焰劍法”。雖然劍招之中仍是略含稚氣,卻是趨避得當,攻守有方。旁觀眾人或是臉上帶著微笑,顯然對二童頗為讚許;或是眉頭微皺,似是感覺某一招一式使出不當。
過了一盞茶時分,二童已交手一百餘招,額上都滲出點點汗水。獨孤野雖然年長,亦且劍勢淩厲,但是何思源守多攻少,竟也未落下風。隻是一味采取守勢,難以逆轉取勝。二童此刻恰似狂風襲高崗,狂風固然不能撼動高山分毫,高山也不能將狂風阻止。
忽聽得獨孤恒說道:“好啦!孩子們停手罷!你們哥兒倆旗鼓相當,也不用再比了。”二童聞言,當即雙劍一交,同時向後躍出一步,住手罷鬥。
獨孤恒對何雁聲說道:“何兄,在下此來,本想一睹貴教‘七星劍法’的風采,然而適才何賢侄所使劍法,卻是再尋常不過的‘三才劍’。難道貴教的鎮教之寶是不肯輕易給外人看的麼?”
何雁聲道:“獨孤兄莫怪。隻因‘七星劍法’修習起來甚是艱難,若是劍法沒有根底而冒然習練‘七星劍法’,反而有害無益。因此,在下便讓小兒從‘三才劍法’開始習練,待得小有所成之日,再行修習‘七星劍法’。”
獨孤恒笑道:“原來如此,倒是在下多心了。何賢侄小小年紀,竟能以一路‘三才劍’抵擋阿野的百餘招‘赤焰劍法’而不落下風,可見何賢侄何兄教導有方。”向著獨孤野說道:“阿野,你比何家兄弟大了幾歲,卻隻勉強和他戰個平手,可見你平日裏練功不用心!”獨孤野被父親當眾斥責,麵上湧起一種怫然不悅的神情來。
說話之間,已是晌午時分。何夫人走過來,向眾人說道:“舍下已經置備了薄酒素菜,便獨孤兄和兩位朋友移步到北鬥宮中,隨意用些飯罷。”獨孤恒笑道:“多謝兄嫂美意,那就叨擾了。”
一行人走進北鬥宮,大廳中早已支起一張八仙桌來。何雁聲便坐了上首主位,請獨孤恒在上首客位坐了。左首客位坐的是“金剛甲”萬海揚,由蕭屹相陪。右首是“長臂猿”高楷與馬紹雄二人。貝之遠與苗劍鋒便在下首坐了。七星教在場諸人之中,除教主何雁聲外,就屬蕭屹與馬紹雄二人年紀最長,因此,令此二人相陪萬海揚與高楷,那也是敬客之意。
眾人大都是初次相見,推杯換盞之際,難免說些久仰欽佩之類的客套話。酒過三巡之後,何雁聲再也忍不住,便開口問道:“獨孤兄今日來到寒舍,不會隻是為了看兩個小兒比武的吧。倘若有什麼要緊事,便請直言不妨。”
獨孤恒道:“何兄果然直爽。既是何兄心急,在下便以實情相告。在下此次前來,是有一筆榮華富貴想送與何兄,未知何兄肯接納否?”何雁聲道:“多謝獨孤兄美意。隻是不知這榮華富貴從何而來?願聞其詳。”
獨孤恒飲了一杯酒,說道:“一個月之前,先帝駕崩,太子楊廣繼承帝位,昭告天下,這事想必何兄已經知曉了。”何雁聲“嗯”了一聲。獨孤恒續道:“先帝共有五位皇子,次子楊廣,即是當今聖上。其餘諸子中,第三子楊俊早逝,長子楊勇與四子楊秀被廢為庶人,唯有第五子楊諒,封漢王、並州總管,手下雄兵數萬,實為大隋之棟梁。隻是這人一旦大權在手,那便容易生出異心了。”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先帝駕崩之時,太子曾命大將屈突通帶著先帝詔書召漢王回朝,但是漢王竟然抗旨不尊,顯然是有造反之意了。漢王兵強馬壯,一旦造起反來,這皇上的龍椅可要坐不穩了。”
何雁聲道:“這是他們楊家自己的事,咱們江湖人等可也插手不得。”
獨孤恒搖頭道:“非也,在下本是當今聖上之母獨孤皇後的遠親,雖然獨孤皇後已在兩年前殯天,可是在下與皇家畢竟血脈相連。因此,在下烈焰門雖然勢單力薄,這漢王造反之事,卻要管上一管。古人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正是為臣子之道”
何雁聲聽到這裏,心下已經了然:“這獨孤恒說有榮華富貴相送,定是要遊說我七星教與他烈焰門聯手,助皇上平反。他倒打得好如意算盤,隻是我本來要率領我七星教弟子成一番大事業,豈能為皇家白白送死?”當下說道:“獨孤兄既然胸懷鴻鵠之誌,那何某便預祝兄長馬到成功。待得獨孤兄凱旋之日,在下定當登門道喜。”
獨孤恒道:“何兄,在下所說的榮華富貴,就在於此了。想我烈焰門區區幾百人,如何能成大事?聽聞貴教自令先祖首創至今,已傳承百餘年,教中勇士數以萬計,齊魯一帶無人能及。因此在下鬥膽,想邀請何兄與在下攜手討賊。待得叛賊平定之日,你我都是安邦定國的功臣。到那時,高官厚祿、封妻蔭子,豈不美哉!”
何雁聲搖手道:“獨孤兄一番美意,何某感激不盡。隻是我教中兄弟大都閑散慣了,說起行軍打仗,那是做不來的。何況我等兄弟早無名利之心,便是真有高官厚祿,隻怕也不會享受。”
獨孤恒道:“何兄,人活一世,若不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豈能對得起這堂堂七尺之身?何況貴教上下近萬人,何兄總得為這些兄弟的衣食前程考慮吧?”
何雁聲道:“此事不勞獨孤兄多心,何某雖沒本事,可也不至於帶著兄弟們去街上乞討。”
高楷聞言,不禁麵色大變,說道:“何教主,我們掌門好心好意邀請,你不領情也還罷了,卻沒必要把話說得這般難聽罷!”
“開陽”旗使苗劍鋒笑道:“高兄不必性急,那江山是楊家的江山,又不是我何家的,也不是你獨孤家的,咱們何必操無謂的心?還是痛痛快快喝酒罷!”
萬海揚道:“我家掌門與獨孤皇後有血脈之親,方才你也聽到了。又怎能說操無謂的心?”
隻聽一個聲音冷冷的道:“諸位把獨孤皇後當成至親,那獨孤皇後卻未必認得諸位。諸位何必如此攀龍附鳳呢?”說話之人正是那神情漠然的貝之遠,雖然這句話中充滿譏刺,但他臉上卻仍是毫無表情。
高楷此時正伸筷夾了一大塊牛肉,聽得此言,不禁大怒,將筷子連同牛肉狠狠往桌子上一摔,站起身來指著貝之遠大聲喝道:“姓貝的,你什麼意思!”
貝之遠仍是麵無表情,冷冷的道:“這樣大好的一塊牛肉,高兄卻將它扔在桌上,可惜啊可惜。”說罷左掌按在麵前桌上,潛運內力,隻見那塊牛肉突然跳了起來,不偏不倚,落在了高楷麵前的碗中。
貝之遠露了這一手,高楷臉上的神情登時由憤怒變為又驚又怒。尋常人以手掌用力拍擊桌麵,酒杯震翻,筷子跳起,也屬常事。但是貝之遠這一下卻是手掌按在桌上不動,以內力激發,而桌麵上除那塊牛肉外,其餘諸物都是一動不動,足以見其掌力之精妙。何況貝之遠與高楷之間隔了馬紹雄一人,仍能以掌力外吐之勢將牛肉彈起,又可見其內功之深厚。高楷一向自恃內功深厚,然而見了貝之遠這一手功夫,相比之下便知自己內功頗有不如。心裏雖然怒氣衝天,卻又不便發作,隻好訕訕地坐下。
獨孤恒見手下人受挫,雖然心中不悅,臉上卻仍是帶著微笑,端起酒杯說道:“貝兄弟內功驚人,在下好生佩服,這杯酒是在下敬你的。”說罷舉杯一飲而盡。貝之遠道:“獨孤掌門見笑了。”端起酒杯,仰頭便幹。
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向菜盤中去夾雞肉。筷子剛剛接觸到那塊肉,隻見另一雙筷子也向那塊雞肉伸了過來。貝之遠抬頭一看,原來正是高楷。他方才被貝之遠小小的羞辱了一下,臉上大是無光,於是便也想設法羞辱貝之遠一下。
貝之遠道:“既然高兄看中了這塊雞肉,那便讓給高兄罷。”說罷收回筷子,又去夾另一盤中的肉丸,豈料高楷的筷子又跟了過來,仍是搶在他前麵將那個肉丸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