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層】
    裴母半夜終於睡下，裴謹楠關了母親的門，坐在門口，守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也許隻是覺得當個人還不如當條狗輕鬆。
    就這麼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沒亮，屋外靜悄悄的，突然樓下有人敲門。
    裴謹楠暗罵一聲，去開門，路過廚房差點拿菜刀出來砍人。
    打開門，門外是麵無表情的裴母的助理。
    “你來幹什麼？”裴謹楠陰沉的問。
    助理側過身，讓出一個人來。
    老婦人身上未帶一絲金銀，卻顯得珠光寶氣，華貴逼人。
    裴謹楠見過她一麵，那是他外祖母，吳夫人。
    裴謹楠愣了一下，壓根沒想起來還有個外祖母。
    【表層】
    吳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裴謹楠：“我女兒呢？”
    裴謹楠說：“剛睡下。”
    吳夫人麵無表情：“叫她起來。”
    說罷進了屋子裏。
    裴謹楠看著吳夫人優雅的端坐在客廳，隻能上樓叫裴母先下樓。
    裴母聽裴謹楠說吳夫人來了，臉上終於有些欣慰的表情，同時又飽含自責。
    那神情簡直像是扒光了裴謹楠的衣服，讓他套上牢銬當街遊行。
    裴母下了樓，裴謹楠跟在後麵。
    “母親。”裴母坐下。
    “知道你處境不好，”吳夫人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開口，眼睛掃過跟在旁邊的裴謹楠，“我來幫你。”
    裴謹楠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鬆了口氣。
    “謝謝母親！”裴母欣喜。
    助理把一疊文件放在裴母麵前，裴母感激的看了眼助理。
    吳夫人說：“簽了它。”
    裴母打開文件，逐條看過去，裴謹楠站在沙發後麵，也垂眼偷看。
    “並購”兩個字赫然在目。
    【表層】
    裴母自然也看得到，臉色蒼白，抖著嘴唇問：“母親，並購……並購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吳氏產業要你的公司。”吳夫人嚴肅道。
    “那怎麼至於並購？！”裴謹楠沒忍住，吼出來。
    草！沒把菜刀拿出來，腸子都悔青了！
    還以為是融資，沒想到是大魚吃小魚，想一口把他們吞了！
    去他媽的！
    “閉嘴！這裏輪不到你來說話！”吳夫人突然厲聲嗬斥，氣勢讓整棟房子都震三震。
    裴謹楠才不管那是不是多年練就的河東獅吼，馬上反唇相譏：“我媽的公司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打拚下來的，什麼時候受過你們一丁點的恩惠！你們根本就是想吞了我媽這麼多年的心血！那是你女兒！”
    吳夫人挑挑眉，道：“商場無父子，更何況，法律上你母親早就和我沒什麼血緣關係了。”
    裴謹楠咬牙切齒：“從頭到尾都是你的圈套！”
    吳夫人淡然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裴謹楠一口氣被壓回肺裏，燒的他差點吐出來。
    還敢承認！去你媽的！
    吳夫人轉頭對臉色青白不似常人的裴母循循善誘：“到目前為止，你公司受損還不算嚴重，員工、項目，這些根基都還在。公司的債務我也一並拿過來，你自己私人的投資應該足夠你自己應付吧。”
    吳夫人看了一眼裴謹楠：“說句公道話，你一個人灰頭土臉掃地出門也就算了，可別連累了那些跟著你打工的無辜人。還嫌你樹敵不多麼？”
    吳夫人意有所指，指桑罵槐。
    裴謹楠臉色難看，不發一言，雙拳緊握，指甲扣緊肉裏。
    “我簽……”裴母氣若遊絲，流著眼淚拿筆簽了字。
    吳夫人滿意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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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這麼放下了。
    【表層】
    吳夫人和助理走了，裴母招呼裴謹楠坐她對麵。
    裴母用手背擦了眼淚：“謹楠，也許你不知道，我一直害怕和你說話。”
    “媽……”
    “謹楠，”裴母用手摸了摸裴謹楠的臉，眼淚又流下來，“你長得其實像你爸爸。”
    裴謹楠心裏一澀，如絞肉機在心髒裏翻攪。
    裴母忽而一笑：“但是脾氣卻隨了我。”
    裴母的目光悲傷且柔和，讓裴謹楠心裏抽痛，她繼續說：“所以你是我的兒子。”
    裴謹楠怔怔的看著裴母，眼眶也紅了。
    裴母似起誓一般鄭重對裴謹楠說：“謹楠，你要知道，我從沒有後悔生下過你。”
    裴謹楠忽然痛哭。
    做人父母，都是心甘情願替兒女還債的。
    【表層】
    隻是有的債還不起，就要留到下輩子。
    交換了身份，再來互相糾纏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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