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層】
    裴謹楠讓裴母睡下，自己把冰箱裏的菜規整一下，準備做點東西吃。
    他學東西快，翻了網上的食譜，做了蛋炒飯。
    這還是十八年來他第一次下廚做飯。
    味道倒也說得過去。
    他第一次發現這房子的廚房設備齊全，相當好用，不過應該也是最後一次用了。
    裴母的私人貸款估計是要用這房子來抵了。
    然後他們再重新開始生活，這一次，是他裴謹楠努力的時候了。
    裴謹楠等到下午兩點多，門外的記者一波又一波的過、鬧，終於都疲倦了，留幾個人守著，其他去吃飯。
    於是他也上樓叫裴母起床。
    他扣了門：“媽，該醒了，吃點東西吧？”
    “……”沒聲音。
    裴謹楠疑惑，動了動門把手，門沒鎖，裴謹楠愣了愣，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輕輕推開門，看見吊燈上麵吊著一個人，腳尖像針，靜靜的下垂著。
    【內裏】
    有時候，我真想一刀捅死自己，就不用再這麼活受罪了。
    【表層】
    裴謹楠傻在原地，眼前就剩下猩紅的背景和上吊的穿著白色睡衣的女人。
    手裏的碗掉在地上，飯撒了一地。
    【表層】
    “媽……！！”裴謹楠哭號，遠比外麵上百台喧囂的照相機的哢嚓聲真實有力的多。
    【內裏】
    王羲之說，死生亦大矣。
    【表層】
    曝光的時候轟轟烈烈，人死了，消息卻又壓下去。
    每天都有頭條，事實總會成為經驗，人又慣於有頭沒尾的一窩蜂，也就不在乎那點人命了，真正在乎自己的也隻有自己。
    如人飲水。
    【表層】
    裴謹楠申請留級一年，打理家裏的情況。
    學校校長臉色尷尬的找他視頻談話，說關於上不上學這件事還要兩說。
    裴謹楠承諾絕對不惹事，他也是憑真才實學考上來的，不相信堂堂一個重點大學還容不下他一個，罪臣之子尚可饒恕。
    校長麵色猶豫，將就著同意了。
    裴謹楠通過電話和證件百般確認，和教務部的老師核對了留級資料和入學許可，終於確保自己能夠上得了大學。
    他不想再和之前一樣，像巨大的滾石在命運的大道上一路向西。
    【表層】
    裴謹楠自己抱著骨灰盒，把它放進墓地裏，看別人拿土蓋了，用石頭封了，壓實。
    一個人最後都變成一盒無機物，不管生前為了什麼而痛苦一生。
    裴謹楠上了香，站在墓碑前靜靜看上麵的小照片。
    年方二八，正是年少，笑容嬌豔，未經世事，天真爛漫。
    裴母在剛離婚的時候總說，如果死了，照片一定要用這張。
    世上總有太多的東西是曾經不知道的，不理解的，但卻經常一語成讖。
    裴謹楠豎了豎領子，裹緊風衣，趕晚上的飛機飛到另一個城市，自己的大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