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塵顧朝  第二十七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來日桑田長飲愧(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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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屋,屋如其名,建造在雪山之巔的颯雪宮,整個屋子都由寒冰建造而成。寒屋裏麵的溫度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況且從外麵看去,這寒屋從裏到外,源源不斷地冒著白花花的寒氣,令人頭皮發麻,若是沒有足夠的內功護體,隻怕是難以消受。
    蘇克詞在寒屋外站了那麼一會兒,此刻已是嘴唇冷得烏青了。
    他哆哆嗦嗦地雙手抱著膀子,被丫鬟帶到宮主的寢殿。寢殿外的兩個丫鬟還在看守著,看上去稍微大一點的穿著碧綠色衣裳的丫鬟遠遠的就看到一個披著鐵灰色大氅、貓著腰的男子向這裏走過來。
    寢殿外是通透寬敞的一處大廳,大廳連著無數縱橫交錯的冰雪回廊,那丫鬟看著蘇克詞越走越近了,不知怎的,她就是從心裏覺得這男子肯定是要到寢殿這裏來的。
    大廳的屋頂上結著無數的冰淩,仿佛無數把冰之箭直指著光滑的冰麵。由下至上看去是萬箭穿心般的毛骨悚然,由上至下看去是鏡花水月般的風華綺麗,這也算是颯雪宮一處獨特的景觀了。
    而就在蘇克詞越走越近的時候,大廳中忽地‘滴答’一聲,有從冰淩上融化的水滴在了冰麵上。蘇克詞被這聲音所吸引,對一旁帶路的丫鬟笑道:
    “你們這颯雪宮如此寒冷,竟然也會有冰雪融化之時,簡直奇怪。”
    那丫鬟笑著說:
    “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這大廳叫做囚緣廳,因颯雪宮有座下弟子不可沾染世俗情緣的門規而設。這大廳上麵的無數冰淩,每一把都代表了颯雪宮的一位弟子,我們會把內功輸進代表自己的冰淩中,若是有人動了心壞了規矩,這冰淩便會融化。”
    蘇克詞被這丫鬟的說辭弄得頗為震驚,他邊走邊說:
    “當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時間竟然也有如此玩意,也不知是福是禍。不過,方才有水滴的聲音,怕是你們颯雪宮有人破壞規矩了。”
    那丫鬟回頭說道:
    “應該是扶淩前輩的冰淩,他現在正在受九天鎏火的酷刑。”
    正說著,蘇克詞已經走到了寢殿前。穿碧綠衣裳的丫鬟馬上紅了臉,卻還是伸手攔道:
    “宮主吩咐過,任何人不準進入寢殿。”
    蘇克詞不急不忙地從衣服裏掏出滅千寒剛剛給他的玉牌,遞到那丫鬟麵前,說:
    “是你們宮主讓我來照顧我的主子的。”
    那丫鬟咬了咬嘴唇,抬起眼睛看了看蘇克詞,隻是一眼,又滿麵緋紅地垂下了眼睛。她將手縮了回來,小聲說道:
    “那公子請進吧。”
    蘇克詞看著麵前這通身碧綠,讓人覺得神清氣爽的小丫鬟笑道:
    “你這丫頭倒是古怪,大冷的天居然也會臉紅。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已是怪要聽不到的輕微:
    “我叫,碧瑤。”
    蘇克詞道:
    “好,碧瑤。你看你怕是惹了風寒,臉才會如此的紅,若是這裏有大夫便去看看吧,若是沒有,也可以找我。”
    那叫碧瑤的丫頭扭捏了半晌不知如何答話,等到再抬頭時,蘇克詞已經進到寢殿裏了。她愣愣地望著寢殿的大門,細聲喃喃道:
    “我這才不是風寒呢。”
    一進到寢殿裏,蘇克詞便馬上大步跑到床榻前,完全沒有了剛剛談笑風生的從容不迫。他從被子裏拿出煞提的胳膊,輕輕地號了號脈。還好,一切正常,隻是受到了驚嚇,其餘並無大礙。
    “煞提。”
    蘇克詞號完了脈,並沒有將煞提的手送回被子裏,而是放在自己的手中細細撫摸著。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麵色沉靜而又眼光深邃,他的手和煞提的手交疊在一起,這才使他一直懸著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些。
    “煞提,你可知,我心裏有個天方夜譚的猜測,我怕它是真的。若是真的,你該怎麼辦?”
    蘇克詞用另一隻手再次拿出玉牌放到眼前,他眉頭緊鎖,死死地捏著玉牌。
    煞提還在沉沉的睡著,睡顏安靜恬淡,好像就要這麼永無止境地睡下去,永不醒來。蘇克詞無法控製地伸手碰觸到煞提膚若凝脂的臉龐,眼中是連他自己都從未見過的忠貞堅毅:
    “我深知我一介遭貶謫的無名太醫無法護你周全,蘇克詞是天下最自私自利的小人。十六年前,我為了身家性命做了加害四皇子的同夥;可十六年後,我一無所有,我隻要你平安。”
    寒屋中,入眼之處皆是滿室的寒氣,屋頂上翻滾著如雲卷雲舒般的白霧,如仙如畫一般散發著潮濕的氣息。而寒屋的屋壁上凝結著無比厚重的白霜,白霜上麵是用劍鐫刻而成的壁畫,活靈活現地仿佛在屋壁上跳舞一般。
    屋子的正中央淩空擺放著一張透明的巨大冰床,冰床上,莊儲直挺挺地躺在那裏,身上已經結了一層冰。若是放在外麵,人們定會以為這人已經被活活凍死了。
    滅千寒緩緩走到冰床前,輕輕伸手在空中一劃,莊儲身上結的冰便出現了無數的裂痕。滅千寒的手再當空一指,眉間的雪蓮花也跟著閃現出寒光,莊儲身上的冰便破碎在空中,瞬間變成了碎片。滅千寒接著抬起掌將所有的碎片聚集在手心之中輕輕握住,再攤開手掌之時,掌中已是空無一物了。
    冰床上的莊儲看上去虛弱極了,本就白皙的皮膚現在更是白得病態,散發出無力之感。
    滅千寒坐上冰床,素來冷若冰霜的臉上竟難得浮現出溫暖的笑意,他將雙手放到莊儲的右腿上,竟輕輕地給莊儲揉起了腿。
    “儲兒,多少年了?我有多少年沒有聽你叫我一句二哥了?”
    滅千寒對雙眼緊閉的莊儲笑了,他的笑容裏帶著滄桑而傷感的撫慰,看上去無奈又脆弱,根本不像是平日裏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颯雪宮主。
    “儲兒,二哥對不起你,莊家對不起你。”
    滅千寒話音剛落,寒屋外便響起丫鬟的聲音:
    “宮主,有傳書飛鴿進了宮中。”
    滅千寒站起身走到門口,那丫鬟低著頭將紙條遞過來,而後拿著鴿子走開了。滅千寒攤開紙條,隻見上麵寥寥四個字:
    ‘宮亂,速回。’
    滅千寒的臉色在看完這幾個字後變得不甚陰沉,他回到寒屋,對昏迷不醒的莊儲說:
    “儲兒,我會治好你的腿。這天下,到了整治收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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