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塵顧朝 第二十六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來日桑田長飲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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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雲:冥冥之中,萬物自有定數。
而滅千寒是從不信這些怪論的,事實上,以他出神入化的颯雪寒掌的功力,和在江湖上神秘又至高無上的地位,隻要他願意,他就是這江湖上的定數。江湖,向來是隻看廝殺不看權利的地方。自古以來,也隻有這片天下屹立於朝野之外永不傾滅。
高處不勝寒的,都是旁人趨之若鶩的英雄。
隻是說來可笑,向來性子如冰的滅千寒也有怒火中燒的時候。
“宮主,扶淩已被安置到鎏火池外了,隻能您下令便可行刑。”
膚色勝雪卻自帶一抹嫣然,麵容冷若冰霜,一襲黃衣勝梨花的女子單膝跪在滅千寒的身後,恭敬地說道。
“好好看著他,等我審問過之後再做定奪。”
滅千寒站在高聳入雲,寒霧繚繞的颯雪宮中。身在宮中的人不會有什麼感覺,但若從這座高山之下遠遠望去,就會發現這雪山的山尖明明已是削鐵如泥般的堅硬鋒利,而這山尖上卻奇跡般的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宛若仙境般的白色宮殿。這種超乎尋常的建築,怕是連皇室的能工巧匠見了都要歎為觀止。
“宮主,您現在不去審問,那您要去哪裏?”
黃衣女子羞怯的雙眼轉了轉,猶猶豫豫地問出了口。那聲音纖細柔和,讓人一聽便知裏麵滿滿的愛慕之情。
“落紗。”
然而,滅千寒隻是一如往常地叫著她的名字,那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感情,甚至是溫度。
“宮、宮主?”
“不要逾越了本分,你隻是颯雪宮普通的弟子,九天鎏火之刑,可從來沒有過男女之分。”
被喚作落紗的女子忙不迭地從單膝跪地變成雙膝跪地,並且不住地磕頭道:
“宮主,弟子知錯,是弟子一時間忘記了本分,請宮主責罰。”
滅千寒低垂下眼睛看了落紗一眼,又馬上抬起來,一邊向遠處走去一邊說:
“算了,快去守著扶淩吧,他的邪功因一己執念再次走火入魔,身邊不能沒有照顧。”
“是。”
落紗怯生生地回答,過了一會兒才敢抬起頭,望向滅千寒消失的方向,臉上說不出的苦澀。
颯雪宮的規矩眾多而嚴苛,要求弟子清心寡欲而嚴於律己,所以江湖上有些武林高手雖然對颯雪宮高強的武功趨之若鶩,卻也因颯雪宮猶如修行般的規矩而望而卻步。扶淩能夠作為颯雪宮的弟子,同時也擔任黑風教的教主,算是個千年不遇的特例。
關於這個特例,江湖上有個廣為流傳的傳說。據說颯雪宮的每任宮主在上位之時,都會從上任宮主手中獲得三個特例。這三個特例交到宮主的手中,有生之年,宮主隻能在颯雪宮的規矩之外擁有這三個特權的使用機會。據傳聞,滅千寒已經用掉了兩個特例。第一個自然就是招扶淩進入颯雪宮,而這第二個特例,並沒有人知道是什麼。
“反正,總不會是宮主為日後能沾染紅塵情緣留的砝碼吧?畢竟現在宮主的寢殿中就躺著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我看不會吧,宮主那張在坐上宮主之位時都沒換過表情的臉,怎麼會碰上這種事?”
“可宮主一向是不許任何人進入他的寢殿的,我在颯雪宮當了十三年的丫鬟,進到宮主寢殿的次數一隻手的指頭都數的過來。”
颯雪宮的宮主寢殿外,兩個守門的丫鬟貼在一起竊竊私語,殊不知,她們的話早已被在寢殿數百米外的滅千寒用內功聽到了。
滅千寒的瞳孔冷峻了幾分,麵目比平常時候更加冷漠,卻也更加了幾分超脫世俗的美。他輕輕躍起,數秒便到了寢殿的窗外。寢殿門外的丫鬟們還在興致勃勃地談論著,滅千寒攥了攥拳,看了看他從未認真打量過的窗戶,輕輕打開,再輕輕躍進去。
他從進了颯雪宮以來就從沒有翻過窗戶,想他堂堂颯雪宮宮主,竟然也有做賊心虛到要從窗戶進房間的一天。想到這兒,滅千寒眉間的雪蓮花亮了幾分,然而卻又驟然滅去。滅千寒皺起眉。
他為什麼會做賊心虛?
層層羅紗圍繞的大床上,煞提緊蹙著秀麗淺淡,但此刻看起來脆弱無比的眉,不安的睡著。而看到煞提總是翳動的如扇般的睫毛,滅千寒並不確定床上的人兒到底是不是睡了。他隻知道,這個時候的煞提看起來孱弱極了,可憐極了,但是,也美極了。
“落到這種地步,是莊家欠你的。”
滅千寒拚命忍住此時此刻油然而生的欲望,雖然他並不了解,這種欲望到底從何而來,又將如何熄滅。他隻是站定在床榻旁邊,隔著一步之遙的距離,卻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他想到莊儲還在寒屋中昏迷著,便閉上眼轉過身,再也不去看煞提一眼,緩緩走了出去。那腳步,分明比往常颯雪宮主雷厲風行的氣魄慢了好幾個步調。
丫鬟們看到宮主從寢殿中出來都驚呆了,她們記得剛剛並沒有人從她們麵前經過,而且宮主此時的臉,比平常看上去要更加讓人心驚膽戰。
“裏麵的人如果醒了,你們便進去照顧他即可。”
兩個丫鬟睜著眼睛麵麵相覷。進去?哪裏?寢殿嗎?我們倆?兩個人?然而再多的疑問也隻能吞回肚子裏,她們隻能回上一句:
“是。”
寒屋外,蘇克詞早已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那寒屋由千年寒冰建成,裏麵的溫度冷得駭人,莊儲的腿疾不知能否受得住。蘇克詞有好幾次想進去將莊儲抬出來,卻被寒屋外把手的丫鬟攔住。這兩個小丫鬟看上去纖弱,實則功力深厚,根本不會把蘇克詞放在眼裏。
就這樣,蘇克詞在屢次碰壁之後,也隻有盯著寒屋幹瞪眼的份了。
知道滅千寒緩緩地走過來,蘇克詞才猛地站起來,對著滅千寒就是一通大喊:
“你要救人就趕快啊,裏麵那麼冷,四皇子的腿怎麼遭得住?他腿疾複發就是因為風寒所致,你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還有,煞提被你弄到哪裏去了?”
蘇克詞的一番話說得急迫又無力,兩個丫鬟正要對他出手,卻遭到了滅千寒眼神的製止。滅千寒依舊是那副神情,淡然道:
“寒屋的冰是千年寒冰,對他有益無害。療傷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可能要用上十幾個時辰,你可以去休息。”
說著,滅千寒便作勢要走進去,剛踏進寒屋一步,又略略回頭對蘇克詞說:
“煞提沒事,在我的寢殿中歇息,你若不放心便拿著這牌子去照顧他,醒來後看見熟識的人,他應該會比較安心。”
蘇克詞結果滅千寒拋來的玉牌,即便周圍寒冷如冰,他手中羊脂白玉的溫度也令他倍感溫暖。他翻過玉牌,玉牌的正麵是一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寒。
“寒。。。”
蘇克詞重複念著這個字,然後想到了什麼似的,瞳孔驟然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