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林書訣在五王爺別院住了幾日，每日除了吃飯，就是練劍。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殺了太子或者冷煙，但他至少要斷其臂膀。
    冷煙，他以為他們是朋友，卻沒想到會是仇人！
    江湖，江湖，不過是一鍋雜亂的漿糊罷了。
    自從那日以後，李世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林書訣並沒特意打探過他的消息，但他知道，他去了宮裏，很久不會再出現。
    五王爺府裏的下人對林書訣的事情一概不過問，如果有什麼要求都能得到滿足。林書訣的傷勢漸漸好了起來，卻是越來越冰冷。他不和任何人說話，每天都會坐在院子裏很久，直到月上樹梢，寒意侵骨。春天快要來了，院裏的桃花也有了花骨朵，林書訣練完劍可以看著那樹出神一整天，任誰叫喊都不回應。
    月兒想，林公子怕是想念王爺了吧。
    一天到了飯點，林書訣仍是看著桃樹出神，月兒便把午膳仔細用食盒裝起來，卷了一床新竹席到樹下。
    林書訣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
    “公子，不如在這樹下用膳吧。”月兒建議道。
    林書訣沒有動，月兒有些緊張，漲紅了臉再次出聲，若換做以前，她一定不會再出聲。可是看著林書訣雪白的背影，那寂寞似乎沉澱了千年。
    “公子，您這樣，王爺會擔心的。”
    月兒這算是僭越了，可她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麼。月兒說完，他的背影動了動，卻沒有轉身。
    “他在哪裏？”林書訣說了這麼多天來的第一句話，沙啞幹澀。
    月兒心裏一喜，也是喜上眉梢，“王爺最近都在宮裏陪陛下，會一直到明日太子殿下生辰宴結束才出宮。”她將今天從管家那兒聽說的都告訴了林書訣，卻沒有注意到他越發僵硬的後背。
    “謝謝。”
    “不客氣，公子，您請用膳。”
    月兒是個機靈的女孩，邊說的時候已經鋪好了涼席，飯菜碗筷都擺好了。林書訣轉身，可以看見少女那雙大大的眼睛，裏麵全是希冀。
    以前也有那麼一個女孩會用這樣的眼光看著自己，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了啊！
    林書訣閉上眼睛，複又睜開，一片清明。他撩起衣擺坐下，舉止優雅從容，吃了比以往更多的飯菜。
    擱下碗筷，林書訣就著月兒遞來的白帕擦了嘴。月兒歡喜地收著碗筷，沒有注意到林書訣眼裏一閃而逝的東西。
    “月兒姑娘，可否請你帶我出去逛逛？”
    月兒停下手裏的動作，驚訝地看著林書訣，但是轉念一想，又喜笑顏開，“好，待月兒收拾好便帶公子出門。”
    李世汐走的時候留了一個令牌給月兒，那令牌代表的是李世汐本人，有它在她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五王爺府的任何地方，還可以支取錢財。
    月兒離開，林書訣又站了起來，看著滿樹的花骨朵。若是在雪山，山下的桃花也該開了，每到那個時候，他們師兄妹幾個總會去山下摘很多的桃花，然後外公就會用桃花來釀酒，顏歡就會用桃花做出美味的桃花糕。
    “公子，請換上這些衣服。”月兒很快回來，帶了一個暗紫色的衣服，還有一張人皮假麵。
    陽光透過樹間照到林書訣的側麵，他就像是一個鍍了金光的謫仙。他墨黑的瞳孔反射悠悠冷光，又讓他看起來清冷神聖不可侵犯。
    他紅梅般的唇動了動，在月兒還沒聽清的時候就已隨風飄散。
    他們就從側門出了王爺府，林書訣卻在人流中和她走散了。月兒當時就慌了神，幾乎跑遍半邊京城才找到他。她總是覺得林書訣想要幹什麼，卻毫無頭緒。李世汐在出門前把林書訣交給她照顧，她必須竭盡全力照顧好她。那日她就站在門外，清楚地聽見了裏麵的聲音。
    月兒找到林書訣的時候，他就站在湖邊，墨發隨風散開，劃出美好的弧度。他一轉身，即使頂著的是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都讓人仿佛看見星光。
    “林公子……”
    “抱歉，我走丟了。”林書訣淡淡地說，墨黑瞳孔溫柔似水。
    月兒凝住了呼吸，迅速低下頭去，“沒有，是月兒不好……”
    “我們回去吧。”
    “是。”
    多年以前的李世汐她是害怕的，可如今的才是真真正正的李世汐啊。
    月兒緊緊跟在林書訣身後，生怕他再走丟了。那張小臉紅紅的，滿臉都是汗水。
    林書訣回到五王爺府後，比以前都要聽話很多。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洗澡的時候洗澡，連睡覺都比以前早很多。可是，月兒心裏不安的感覺卻是越發地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