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 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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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曉博做了兩年交換生回來神氣了,他怎麽就不記得以前被欺負那會兒都是我幫他出的氣,打完架回家還得挨我爸打,傷上加傷,我說他怎麼就不念舊情呢?
當然,我隻能心裏想,孩童時代可不比現在,菜價都天天變更何況是人。
一味地浸淫在自己思想中真不是什麼好事,我想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按輩分他是我和一輩的,但年紀他比我大那麼兩年。可我就不明白,以前那個高曉博哪兒去了。
正想得入神,聽到高曉博說:“你的水開了。”
對,忘記吃才是正事。他愛咋咋,關我屁事。
我就是那麼不長腦子的人,轉身問了一句:“要不要也給你煮一份。”
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沒準別人還不愛吃。
令我意外的是他說:“嚐嚐你手藝。”
麵煮出來了,賣相卻不咋樣,平時在家自己煮沒見這樣的,有原因,一定有原因,真相隻有一個。
“湊合著吃吧。”我跟他說,看到他對著那一缸糯米糊喃喃自語,眼神專注也不似中邪。
“你在那你念念有詞的,是在下咒呢?”
他沒立即回答我,眼角連抬都不抬。隨後才應道:“想太多。”
“你見過九公人?”我邊吃邊問,發音也不正確。反正全當是閑聊他聽不懂便算了。
“明天你可以去看。”
“魂沒了?”
“神婆是那麼說。”
“招不招?”
“這是叫你們都回來的原因。”
我想了想:“我不會招魂啊!”
“沒人說你會。”
成,回來純屬是來看戲的。爺爺都做不了的事更別提我這毛還在長的人。
“不對啊,神婆說什麼你們信什麼,確定拿燈籠的是要找替身的鬼?萬一是人惡作劇!”
高曉博用那種“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我。
“你們家做了那麼久的古董生意,還相信科學能解釋這一切?無神論者?”
說實話,他鄙疑的目光刺傷了我。
“是,我承認我家的生意有些不幹淨,可這跟我的觀點沒什麼關聯。但是當時見那個東西也隻有九公一個,九公認為那不是活人,這是個事實。你是法醫,代表的是用科學手段去還以世人真相。”
人啊,說話總是要帶刺,非要人身攻擊才顯示出自己是勝者,表麵平靜內心卻得意洋洋。
現在的我正是如此,這感覺實在有點糟糕。
他沒回我話,氣氛一下變得尷尬,我胡亂扒了兩口麵,發現沒了之前的胃口,賭氣吃完,端著碗走出去。
“莫名其妙,怎麼搞的。”
事實證明跟人發生摩擦,內心都會不舒服,對方還是自己的親人。
大老爺們兒之間也不用計較什麼,老是爭一時之氣人活得多累。也不知高曉博聽了我那些話會怎麼想,畢竟那都是毫無意義的爭論。
亦或者說,隻是我單方麵的辯駁,指不定人家壓根兒都沒把我放眼裏。
九公之前一直住老屋裏頭,沒搬出來和兒子們一起住,兩個老人生活能自理,互相扶持了大半個世紀。
高家的祖屋至今也有百餘年,青褐色土磚砌成的高牆,黑灰色的瓦片經過年複一年的風吹雨淋越顯陳舊,外層的泥牆大部分也已發黃,露出內部的土磚。隻因祖屋太過於老舊,加之地基不似如今建築那麼紮實,多數人已搬離祖屋,留下的都是念舊的老人,祖屋是他們的老根,生在這,死也要在這。
祖屋莊重肅穆,那高牆上的筆畫栩栩如生,雕刻精致的木門,長梁頂上的燕子窩,陰暗處潮濕的青苔,以及高到小腿肚的門檻。
建築布局與“高”字相似,最高的地方為老祖宗所住。嫡庶有別,兩側邊由上至下為兒子、孫子所居住的地方
腳踏青石板,環顧四周,沉悶低矮的石柱似是守護老宅的神祗,
庭院裏的花草因無人細心照料,肆意生長,隨意晾曬的穀物為告家肅穆的祖屋平添幾分生活氣息。
走到屋簷下陰涼處,心想著若是夜晚來看又會是何種情景。回憶裏兒時在祖屋和村中的夥伴玩耍忘記時間,黑燈瞎火地摸著牆壁回家,清冷的月光灑在大地,步伐都不禁快點,一人走夜路極易胡思亂想。
現在九公被抬到兒子住的地方,宅子暫時無人居住,剩下簡單家具。來祖屋之前去看了九公,昨夜塗上的糯米糊已洗去,因隻能“吃”些流質食物,整個人形容枯槁,雙目無神,與高曉博口中所說的一致——那不是活人該有的神色。那是一種生命被榨幹所剩無幾的悲哀,親眼見到,視覺上的衝擊實在不小。
信步於庭院陰涼處。
九公的屋子位於庭院右側,經過時忍不住從窗口往屋裏看。
走近,木門沒上鎖,試著推開門,嘰呀……應聲而開,聲音悠長刺耳,縈繞四周。
不敢往裏踏一步,從門縫往裏頭看,局部有限,屋內光線昏暗,沉重老舊的家具,黑灰色冰冷的地麵,以及……那床腳邊上的窗戶!
腦海裏立即浮現黑暗中提著紅燈籠的“東西”。
一股寒意從脊梁骨衝至腦門,臉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了。
把門掩上,寒意未退,轉頭卻撞上高曉博。
“我草!”大白天的還以為倒黴到撞到髒東西。一肚子髒話隻能全往肚子吞,沒噴他一臉算我客氣。“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說罷,我都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推門走進去,徑直走到床邊,躺了下去!也不知他心裏想什麼,起身,走出屋外,我也跟他來到窗戶前麵,他卻蹲下來,掏出一包粉末,隻見他說:“這是祠堂香爐裏的香灰。”
直接灑在那“東西”站的地方,那並非平坦的水泥地。
他真當自己是福爾摩斯。
等會……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