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乞丐篇】 【乞丐】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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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雪甩著袖子在街頭溜達了一下午,到了日落黃昏時分,街頭的行人逐漸稀少,小攤販也紛紛收拾東西歸家,路邊的住宅裏亮起昏暗的燈火。躍動的燭火透過狹窄的門縫鑽入司徒雪的眼中,她眨眨眼,找了個台階坐下,雙手托住下巴,落日已隱入山後,地麵隻剩深藍的暗色光線。司徒雪抬起頭望著頭頂上一閃一閃的星星,突然對未知感到迷茫。
一個月之前,她還是待字閨中的宰相千金,衣食無憂,更是不識半分愁味。從小跟著先生識了字,也算是有了點文人氣質。然後突然有一天,爹爹跑回家中,說什麼皇帝賜婚,對象是安王爺。司徒雪看著司徒宸那張恨不得老淚縱橫的臉,連“不要”這兩個字都說不出口。皇上那哪裏是賜婚,分明是逼婚。再是如何如何不情願,也終於到了被押上花轎的日子。司徒雪歎了一口氣,她是輕輕鬆鬆地逃了這婚,還不知道皇帝把爹爹和娘親怎麼樣了呢。還有素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爹娘懲罰了。
四下裏漸暗,暮色四合,不遠處哪家地屋頂上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聲,隨後便是翅膀撲騰的聲音。司徒雪循著聲音望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門縫裏透出的細微光亮卻越發刺眼。她撇撇嘴,也許那個掌櫃的說的並不是不能考慮,相府千金帶出來的錢財早晚有一天會被揮霍完畢,那之後她豈不是要露宿街頭?
司徒雪霍地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方才聽見肚子咕咕直叫,該回客棧吃飯了。她又恢複了先前那副生龍活虎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往客棧走去。司徒雪走到門口才發現小二正靠在門框之上,肩上搭一條汗巾,口中銜著一根小細竹枝。隨著他下巴的動作,竹枝也上下擺動。
見到司徒雪回來,小二忙大步往前跨了一步,張開雙臂將司徒雪攔在門口,“呸”的一口將竹枝吐到了司徒雪跟前。司徒雪身子一顫,往後躲了一步,不滿道:“幹嘛?”
小二看著司徒雪假笑了一陣,將一張布滿褶子的臉往司徒雪跟前湊了湊,陰陽怪氣
道:“客官,您的房費欠了好幾日了,我們掌櫃的發話咯,說啊您要是今天不給補上,讓您收拾東西走人。”
司徒雪滿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她司徒雪日後可能會衣食不飽但至少現在,司徒雪還能算是個富家公子哥的。她的手落在腰間,沒有摸到熟悉的冰冷生硬,司徒雪的身體一僵,在原地轉了幾圈,手在腰上又尋找了好幾圈。糟糕,錢袋丟了,還不知是在哪一處丟的。她抬頭衝小二一笑,頗為討好。,心中卻苦惱著如何是好。小二知曉她身上錢財都已用盡,態度便越發地嫌棄。他用手掏掏耳朵,腳尖點地,下巴抬得更高,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司徒雪生平最討厭四種人:以財欺人,仗勢壓人,借權逼人,最後一種是什麼都沒有偏偏愛趨炎附勢狗仗人勢。她指著路口問到:“看到他了麼?”
小二踮起腳望過去,隻見一個乞丐衣衫襤褸,頭發淩亂,麵前擺著一張破碗,手中握著一根竹棍,正跪在地上乞討。小二輕蔑一笑,語氣中滿是自我滿足的成就感:“不就是一個乞丐麼?”
司徒雪拍拍他的肩膀,將他往前拉了幾分:“知道你哪裏比不上他嗎?”
小二聽這話就要發火,雙手已經叉到了腰間,看到司徒雪臉上一臉得意,強行將怒氣壓製回去,趾高氣昂道:“我哪裏比不上他?”
司徒雪見魚兒上鉤,心中大喜:“他比你帥咯,看他雖是衣著簡陋卻風度自然翩翩,即便是露宿街頭也是氣定神閑,日後必能成為丐幫長老,至於你,就在這小店當一輩子的店小二吧~”
小二被司徒雪唬得一愣一愣的,聽完司徒雪的話,竟覺得有幾分道理。司徒雪看小二一臉沉思的表情,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小二仍舊緊盯著那個乞丐,還時不時地點頭。司徒雪一邊注意著客棧外的台階生怕跌倒了不僅逃不了還得出個洋相,一邊挪著步子往後退。她從不曾如此狼狽,要是找到那個殺千刀的小賊,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幾級台階退下之後,司徒雪眯眼看著店小二,瞅準時機,跑!
小二一轉過頭看見麵前已經不見了人影,邁開步子便追了上去:“你這個騙子,你還房錢!”
司徒雪急匆匆地往前跑著,夜間人少,少了許多的障礙,同時也少了許多藏身之處。司徒雪回頭望一眼,小二離她越來越近。她皺眉,心裏問候一句小賊的祖宗十八代,繼續沒命地往前跑去。
二人你追我跑地過了三條街,司徒雪早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能長雙翅膀就飛起來。小二也是麵紅耳赤,氣喘籲籲,跑幾步就要停下來喘幾口氣再接著跑。
司徒雪腿一軟,重心往上身轉移,一個沒站穩,就要往前栽去,司徒雪暗叫不好,要被抓回去了。在她離地麵還有不到一丈時,司徒雪隻覺得後背被一股力量抓住,隨即她的身子就不聽使喚地在原地打了幾轉,直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司徒雪記得那時整個天地都在旋轉,空了一天的胃不停地翻湧,全身上下都被陰霾所籠罩,卻單單清晰地記住了那張臉——是無水閣的茶師。他的衣角被風帶起,眉眼之間俱是難以掩藏的笑意。司徒雪衝他吃吃一笑,便倒了過去。閉眼之前看到的是那張冰山臉,他的雙手抱在胸前,臉上不見絲毫表情,正打量著司徒雪。
後來的事,司徒雪便全部不知道了。醒來時首先見到的是鵝黃色帷幔的床頂,隨後也是女子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慵懶:“醒了?”司徒雪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仿若是穿越了遙遠時空才終於到達這個彼岸,仿若是目空了一切手中卻又握緊了一切的不肯解脫,又仿若是寂靜山洞中一滴落到了地麵的山泉,落入耳中時,隻剩下了空靈。
司徒雪偏過頭一看,麵前的女子懶散地倚在床楣邊上,滿臉的隨意。精致到如同天賜的五官,淡淡的妝容將這樣的美恰到好處地擴大,青絲懶挽,齊齊地落在腰間,宛若絲瀑。隻是,她的眼睛黯淡無光,仿佛這個世上的一切都已與她沒有半分關聯。司徒雪楞楞地點頭,不知說些什麼才適合。
“倒奇了,離之可是極少出手搭救別人的,你是個例外。”女子打量著司徒雪,玩笑道。
司徒雪眨眨眼,對於她說的話絲毫不能理會。
“好好休息吧,你在那的房錢,離之替你付了,以後你就在這吧。”女子漫不經心地說完,就出了房門。
司徒雪看著女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離之,離之,好薄涼的名字。是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