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乞丐篇】 【乞丐】再遇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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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雪滿腦子都想著那個身穿白衣的男子,舉手投足間盡顯大氣。明明不是富貴出身,卻將一身雍容演繹到了極致。嘴角時常含著一抹微笑,帶著幾分危險氣息,卻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想要探究那抹笑容之下荒蕪的內心。司徒雪想著想著便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床頂的帷幔好似出現了無數個幻影,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
直到眼皮完全閉合,連日的提心吊膽,終於在此時得到紓解。在客棧時,便是每夜每夜地睡不著,生怕官府的人會突然把房門踢開,然後把她押回相府,去和一個素昧平生的安王爺成親。
夢境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場景回到了那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府邸。相府的後院寬敞,春日捕蝶,夏日撲蟬,秋季隨著老槐樹上掛著的秋千往空中飄蕩,去看相府之外的一片天地。最愛的便是冬季,一場夜雪初霽,大地一片素裹銀妝,茫茫天地單調的隻餘下白色。堆雪人,刻冰人,掬一捧雪,放到閨房的點心盒中,待到來年春日,再去飲下那一泓雪水。
大紅的蓋頭突然遮住所有色彩,眼前所見隻有紅,觸目驚心。那時候的司徒雪是無助的,不甘心一生的命運就因為這一場婚姻而徹底終結。這個世上,除去生無所戀之人除去膽小無為之人,誰會甘願一生的命運就這麼被他人的一句話所決定?
再後來,便到了熙熙攘攘的豐州街頭。獨自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被擁擠的人流推開擠去,人生地不熟,每走一步都要提防背後會不會有人捅上一刀。不是不委屈,站在人群之間,很想就這樣放聲痛哭。可是司徒雪清楚地記得,這裏是豐州城,多一分懦弱,便少了一寸退路。而她司徒雪所要的,是康莊大道,於是更無法去容忍一絲一毫的怯懦。除去挺直腰杆,沒命地往前,司徒雪根本沒有另一條路可以走。
眼前所見豁然開朗,那個男子風華絕代,傾天下之美,眉宇間俱是溫柔。一襲白衣隨風亂舞,衣袂飄飄,連歲月都因此悠然緩慢。
司徒雪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夜幕時分。她睜開眼,四周被黑暗所籠罩,心中還是毫無懸念地一驚。她從床上坐起來,將手伸到後背,輕捶了幾下,便掀開被子下了床。床榻邊放著一雙棉鞋,柔軟的絲麵如同觸摸著腳麵上的每一寸肌膚。司徒雪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舒展舒展筋骨。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渾身酸軟,這下倒是放鬆了許多。她摸著黑,推開了門,伸出腦袋四處張望。狹窄的過道裏,隻有正中的位置一點豆大的燈火在跳動。房間兩兩相對,唯獨司徒雪所住的房間對麵,是一個木樓梯,直通樓下。
“你醒了。”從燈光處忽然冒出一個人影,被燭火映照著下巴上的肉團,就像是小時候府裏的老人們口中所說的厲鬼。幽幽的聲音傳入耳中,讓司徒雪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看了一眼木樓梯,十幾級,不高,卻還是讓她雙腿發軟。
“你過來啊。”樓一帆想起第一次見到司徒雪時她一副見鬼的表情,就起了捉弄的心思。他抬起手,對著司徒雪所在的方向輕輕招手,麵目表情,一張臉被燭火襯托得有些蒼白。司徒雪害怕至極,扶著門框滑坐到地上。她渾身發抖,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麵色惶恐地等著樓一帆下一步的行動。
樓一帆看到司徒雪的表情,預感目的已經達到。他將手收回到與肩同高的位置,對著虛空輕拍了幾下,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真乖~”
司徒雪咽了一口唾沫,咬緊牙關,瞳孔不自覺放大,渾身顫抖的更厲害,雙手往上緊扣住門環,以此來支撐身體。方才,的確是有一股氣流,從麵前穿過,連那點燭火都不自覺跳動了幾下。
樓一帆偷偷地瞥一眼司徒雪,對她的反應不甚滿意。他往外移動了一步,腳尖點地,一步一步地往司徒雪身邊跳去。司徒雪手一鬆,人已經趴在了地上。她翻了個身,驚恐地看著樓一帆的腳離自己越來越近,不自覺地縮緊了雙腿,雙手支在地麵上,一點一點地往後挪動。樓一帆的嘴臉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司徒雪愈發覺得如果他的嘴角流出血液,她就會完全相信他是剛剛勾魂攝魄的惡鬼。
司徒雪慢慢地往後退,臉上的恐懼沒一點減少的跡象,口裏連救命都喊不出,生怕那惡鬼會直接撲上來咬斷自己的喉嚨。
隨後,樓一帆便聽到“啊”的一聲慘叫,接踵而至的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撲通撲通”,他睜開眼,已經不見了司徒雪的人影。他一個激靈,站在樓梯口一看,在最底下一層木階下,四仰八叉地躺著一個人,那個身形與司徒雪…簡直是如出一轍。他“哎喲”一聲,急匆匆地跑下樓,一邊跑還一邊拍打著腦袋,口裏一直罵道:“玩大了玩大了!”無水閣的布局極是簡陋,一樓到三樓是筆直的樓梯直通,中間不帶半個拐彎。司徒雪這一滾,直接滾到了最底下一層。他暗暗祈禱,別出了人命才好。這豐州城衙門的命狀都是他樓一帆來寫,別這一回輪到他自己給自己寫個狀詞。
他趕到樓下時,幾個人已經圍成了一團,一個個弓著背,輕聲議論。
“誒,離之,她死了沒?”秋意問。
“我猜,沒死也活不成了。”蘇修墨接了一句。
“我看也是。”秋意說。
唯有楚離之皺著眉,就那麼看著她,不發一語。
樓一帆撥開幾人,中間留出了一條通道。他擠進去,將司徒雪的身體扳過來,讓她仰麵朝上。司徒雪突然睜開眼,麵前一張碩大的肥豬臉可不是方才的那隻厲鬼麼?她打了一個嗝,又暈過去。
樓一帆擔憂地抓著身旁楚離之的衣袖,抖聲問道:“她——她不會?”
“別胡說,修墨和我扶她上樓,一帆去請大夫,秋意隨我們上樓照顧她。”楚離之淡淡說道,話語平靜的不起波瀾,視線觸及她腳下的那雙鞋時,身子一僵,而後立馬恢複了平靜。
樓一帆誒了一聲,就跑出去喊大夫,蘇修墨和楚離之一人抬頭一人抬腳,將她扛上樓,秋意則是不緊不慢地跟著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