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念放出這話沒多久，雲懷修冷嗬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語畢，雲華修便老鷹抓小雞一般地拽住了趙念的衣襟，用力地將他拖進了雲王府的大門。
    趙念驚怒不已，“你放開我，我是趙王世子！”
    趙念叫囂了一路，甚至驚動了內苑的守衛，依舊擋不住雲懷修力大無窮。
    半個時辰後，趙念終於老實了，擰著一張臉站在書桌旁研磨。他的肩周處還隱隱作痛，那是雲懷修生生勒出來的，
    雲懷修坐於燈下，提筆寫著信，“磨得細一些，若是墨水不潤澤，這信就得重寫，這磨就得換上一盤。”
    趙念悶聲不響，他氣也氣過了，悲也悲過了，這會兒耗盡了心神，困倦得眼皮子直打架。他放下磨柱，選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他有氣無力地撐了腦袋，視死如歸似地問：“我磨完了，夠你寫十大張罪狀了。”
    雲懷修抬筆在烏黑潤澤的七星伴月硯上左右浸潤了一點筆尖，最後在信紙上添完最後一句，接著便擱筆不寫了。
    趙念冷眼瞧著，“就寫這麼點兒，白費我的功夫，白費了你的好墨。”
    雲懷修隔著燈火看向青白藤條座椅裏的趙念，見他懶洋洋地歪著，雲懷修的目光從他襟口的織錦羋紋到他手上的紅玉指環，再到他腰間的佩環玉飾，連足上的軟靴都是金蠶絲麵冷鑽點點，周身上下無一不精致。
    趙念被他看得不自在，便坐正了一些，沒好氣地問：“你看什麼？”
    “看世子，不像個世子。”
    趙念不屑，“又是因為我的母親？”
    雲懷修道：“世人不敬世子，世子不反省自己的言行舉止，卻一味地將此歸結於令慈的出身，會否有失偏頗。”
    趙念語塞，可隨即又理直氣壯地反駁：“我好好兒地什麼都沒做，分明是他們嚼舌根！”
    “男兒立世，安於富貴，什麼都不做，竟有理了。”雲懷修在燈下冷哼，“我北疆數十萬將士風餐露宿不惜性命保家衛國，護衛得是世子這樣的閑人，可真是個笑話。”
    趙念心虛了片刻，“家父不喜我涉身官場，我又能如何。那……那你說，世子該是什麼樣兒的。”
    “世子當若先秦之士，事親則孝，事君則忠，事友則信，居鄉則悌。不論身處何地，都有風骨氣節，有恒心始終。即便世子不建功立業，也該修身養性，而非如今日這般，輕浮放縱。”
    趙念動了動嘴唇，“你，你說得容易。”
    雲懷修接著道：“自然是不容易的，我初到北疆的頭兩年，幾乎日日有皮肉之苦，不過如今看到世子，卻是能明白那時為何會挨打了。”
    趙念愣在那裏，沒想到雲懷修會拿自己作比當初，不免尷尬，“……我是聽說雲四爺當初頑劣不馴才會被送去北疆投在元烈將軍麾下。”
    “年少不經事總歸是浮躁的，罪不至死，隻是未免要被人輕看了。”雲懷修站了起來，拿起書桌上的薄薄一張信紙，遞給了趙念。
    趙念坐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走過來，隻好裝作不大情願地站起來，走了過去。
    從雲懷修手裏接過信紙，趙念撇了一眼信麵，隻見那上頭字跡蒼勁俊爽，隻寫了“孝忠信悌，願君如是。”
    趙念心神微微蕩漾，他向上飛快地掃了一眼雲懷修，不知該說什麼。
    “方才對令慈不敬，我賠不是。世子日後若想叫令慈不受詬病，自己要爭氣。”
    趙念握著信紙的手微顫，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下一刻，房外走進來一個人侍衛，抱拳稟報：“四爺，駙馬爺尋上門來了。”